
【心灵】阴影(小说)
一、一场恶梦,蒙上阴霾
夏天的冀中平原,满目绿色苍茫,是生命力最强劲的季节。
茁壮的庄稼,高耸的毛白杨,河边的垂柳,池塘里玩耍的孩子们,垂钓的老人,都是大自然的景象,充满勃勃生机。
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河北省素平县的一个小村庄里。一个富足人家抱养来了一个女孩,养到十六岁的年龄,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活泼可爱,待人乖巧,却很独立。
女孩儿名叫张璇儿,在村子里的初中上二年级。父亲经商,母亲是小学老师,自然条件殷实。
在众多家庭把电视机当作奢侈品的时候,她家早就买上电视机,前后左右的邻居,大人孩子来她家看电视,成了常客。
小璇儿礼貌有加,爱说爱道,深得乡亲们的喜爱。跑在街道上,天真地跳着,唱着,旋风一样欢快。村里人没有一个人不认识老张家这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她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到处都是她美丽的影子。
璇儿觉得挺幸福,优越的条件,被乡亲们羡慕着,赞叹着,有了些许的满足。同时,伴随着一丝丝失落。别的父母都是陪在孩子身边,总是和孩子在一起。她的父母买了电视机,却迷恋上了打牌,晚上出去一个大晚上,深夜才回来。
还好,到家里看电视的乡亲们陪伴着璇儿,有说有笑,有电视剧里的故事,还有和璇儿差不多大小年龄的孩子们在一起,并不觉得有多闷。
大人孩子,都喜欢看爱情片,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爱情里最美好的画面,虽然只有黑白色彩,也能想象出其中的无限美好。封闭了几十年的人们,愚昧的角落里像洒进一丝阳光,那么温暖,那么明亮,充满神奇,令人向往。
狭小的农家屋里,潮湿到想要发霉的荷尔蒙正在一点点升温,人们红着脸,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爱情进行时。大人们假装羞羞答答憋闷着,孩子们却无所顾忌地“咯咯咯”傻笑,贪婪地吸吮着,身体里的细胞高速裂变着,荷尔蒙冲撞着正在成长的身体。
小璇儿好像还没长大,看着长大的年轻人真的很好玩,搂搂抱抱的不知羞耻。她班里的男生女生可不这样,课桌上画着一条国界,被刀子雕刻成河,男生女生谁都不能过界。在那个年代,没有非要说不可的话,男生不和女生有任何语言交流。有时真的有事,非要说上一句话,被同学们哄笑着,两个说话的男生女生脸红到脖颈,延伸到后背滚烫到脚面。
在这个谈性色变的年代,并没有压抑住生物本能的燃烧。吃饱喝足的人们,身体多余的能量开始裂变危险的细胞,本能冲撞着身体,想要决堤一样。
法律张开一道巨大的铁网,窥探着臣民的一举一动,随时收入囊中法办。没有震慑怎么了得,随时都可能发生什么。
这一年暑假到了,来小璇儿家看电视的的多了些上学的学生,其中还有一名大学生,后邻居家的后生,小名二愣子,每天必到。
夏天天气炎热,人们穿很少的衣服,男人们还喜欢光背,女人们也不管许多,凉快就好。璇儿喜欢穿薄如羽翼那件背心,短裙膝盖以上,又凉快,又好看。小孩子吗?怎么穿,怎么好,大家都没在意。
昏暗的灯光下,一双阴险的眼睛,不断扫来扫去,却没人注意到,危险正在滋生蔓延。看电视的人们,一眨不眨的眼睛盯住剧情,心附着在正在恋爱的主人公身上,沦陷其中。
有一天晚上,璇儿爸妈照例有电视不看,去别人家打牌,剩下璇儿看家。这天晚上后邻居家二愣子早早带着两个弟弟来看电视,璇儿只管打开电视,让他们兄弟三人先看。
三三两两邻居们来了,大家都坐下来看电视。就在电视剧快要结束的时候,二愣子喊叫两个弟弟:“你们俩先回家写作业,不会的我回去再教你们。”
“嗯。”两个弟弟不情愿地走了,他们怕哥哥不辅导他们,好多题都不会。
这天晚上的电视剧好像不太好看,终于结束了。大家好像没有意犹未尽,想坐一会儿,聊一会儿的意思,悄悄地都走了。
小璇儿也困了,想收拾一下,然后就睡。
却见二愣子急匆匆地返回来,陌生人一样,眼睛里像喷着火,气喘嘘嘘地,红着脸,上来伸手去摸小璇儿的腰。璇儿只是痒痒的感觉,却不知所措,左躲右闪,脸红到脖颈:“你要干吗?”
二愣子不语,喘着粗气。突然野兽一样疯狂起来,抱起璇儿,冲进内间,放在坑上,流淌着哈喇子的嘴巴一下堵住璇儿想喊叫出声的嘴。野兽一样的二愣子,不管许多,疯狂地撕扯着旋儿身上的衣服。
二十多岁的二愣子,正是年轻力盛。璇儿在他面前,犹如虎狼戏弄一头羔羊,疯狂揉搓,任意蹂躏。
“别喊叫!”一张燃烧着火焰的嘴急不可待地含住了璇儿的嘴,像吮吸喂奶的乳头一样如饥似渴,非要抽干一样狂暴。
可怜的小璇儿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二愣子像剥洋葱一样被剥得一丝不挂,像遇到饿狼一样蒙圈了,愣住了,吓懵了,一下也不敢动。
烈火燃烧着二愣子,眼睛里吐着火焰,罪恶的身体压在璇儿洁白的花朵上。
下体一阵儿撕裂的疼痛,璇儿哭了,却不敢嚎叫。二愣子的眼睛里,杀人般的凶残,疯狂地喘着粗气,好像要吃人一样,旋儿不敢反抗,她从心底里害怕,身体颤抖不止。
恶魔一样的二愣子,完全失去了理智,野兽一样发出“嗷嗷嗷”地嚎叫着,疯狂蹂躏着身下这个柔弱的少女。旋儿失去所有抗拒之力,瘫软成一堆泥巴,任凭这头野兽摧残。
可惜啊,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含苞未放的含蓄之美,没来得及绽放,却被突入其来的狂风吹落,被骤雨狂洒,碾压在泥土里,难以呼吸。
如遇暴风骤雨,如临万丈深渊,如行走在看不见尽头的沙漠。任尔绝望中呼喊,任尔虎口中嚎啕,都无济于事。旋儿感觉就像从悬崖边上坠落万丈深渊,大脑空白了,世界变成了一条线。
等小璇儿醒过神来的时候,她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是真的,觉得好像一场噩梦,电视上也没有的情节,太疯狂了。
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一点征兆。噩梦突然开始,让她猝不及防。之后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炼狱:身体的疼痛、心理上害怕与羞愧、无力反抗、不敢反抗,在恐惧中煎熬着到结束,好漫长呀。
夜已经很深了,二愣子什么时候走的,小璇儿不知道。她还在蒙圈儿,真的傻了,努力回忆着大脑空白的那一段。像战争、杀戮、强奸、杀人、放火,残暴到比电视剧的情节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上。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在父母羽翼下被呵护的年龄,遭受如此惨无人道,一下冲破底线。小璇儿痛到心开始流血,干嚎不出一点声音,感觉血从眼睛里喷出来。
夜更深了,小璇儿爸妈还没有回来,牌场上正在赢别人的钱,两口子都钻进钱眼里。却不知道,女儿丢掉了一生的清白,一个少女的清白能用钱赢回来吗?
赢不赢钱算得了什么,钱在大人眼里有那么重要吗?女儿的清白那是一个崭新的人生最宝贵的东西,比命还重要。
小璇儿不懂这些,她不知道男人这样做为了啥?但是留给她的却是无尽的羞愧和痛苦。
小璇再也不敢脱衣服了,光着身子的那个漫长的煎熬让她毛骨悚然。她不敢告诉父母,她不知道父母会怎样惩罚她,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一样东西,是一个家庭,一个家族谈虎色变的荣辱。
软弱到没了骨头的小璇儿,只有蜷缩在毛巾被里瑟瑟发抖。泪水湿满枕巾,用羞愧和悔恨伤害着幼小的心灵,想换回一点点心里的平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爸妈催促着起床,下体的疼,让她慌乱起来,她意识到这真的不是一场梦,而是一场浩劫,是真的。幼小的心灵,不能说给父母,还能向谁诉说,只能承受吧。单薄的身体,还是孩童天真的大脑,哪里容得下捅天的大事。
可怜呀,我们璇儿,一朵本是烂漫的花朵,一夜暴风骤雨,残落在雨泥中。等待着的是一只只满是泥水的大脚踩踏,一个个硬如钢刀一样的车轮碾压,硬生生地,摧毁着柔嫩的身体。
之后,二愣子再也没有来过她家看电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小璇儿再也没有见过他。如果见到,璇儿一定骂他:“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毁掉了我的一生,你是畜生!”
这场浩劫之后,璇儿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肮脏,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她开始鄙视自己的身体,如果可能,宁可割下那个被污染的地带,丢到深渊里去,让她再也看不到罪恶的见证,从此不再阴魂不散地被痛苦折磨着。
爸妈不在家的时候,璇儿用清水一遍遍地冲洗着身体,脑子里咒骂着肮脏的东西快点被洗刷干净,哪怕留下一点点,都会恶心到死。一遍遍地冲洗,一遍遍地清除,细皮嫩肉红肿起来,还是解不了心里的那种厌恶。
上学的路上,正是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璇儿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似乎有一种阴冷刺疼她的身体,痛到内心深处,凉到心底里,拔凉拔凉的感觉,一点温度都没有。
好像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冰冷冰冷的目光射向她,充满了鄙视和不屑。似乎那天晚上的事,早已被人知晓。人们冷冰地看着这个弱小到软弱的她,没有一点同情和怜悯心。人们没有仇恨恶魔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却把一切的怨和恨一股脑地丢到这个弱小的女孩身上。
小璇儿突然改变了活泼的性格,一个人沉默不语。她不想和小伙伴们一块蹦蹦跳跳,似乎一下老了几岁。老师的目光里分明有鄙夷,同学们的笑声充满着嘲讽和不耻。幼小的心灵里变得复杂起来,心眼长了无数多。
三个月过去,璇儿没来过月经,就告诉了妈妈。妈妈过来人,感觉情况不好。问璇儿有没有男生祸害她,璇儿哪里敢说,惶恐着说不。
怕是真的有啥病,妈妈带小璇儿去乡医院检查。
“孩子怀孕了!”医生鄙夷的目光像一把冷冷的的刀。
“什么,不会吧!”妈妈惊呆了,仿佛晴天霹雳。
小璇儿被带回家,被妈妈一阵乱打,当老师的她最在乎面子,如今自己的女儿做下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她怎能容忍得了。说:“谁做的孽?”
“二愣子,后邻居家的。”
“什么?欺负到我家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家!”母亲气急败坏地吼着,骂着,歇斯底里。
“去找那个混蛋二愣子,告诉他,这是他干得缺德事。”妈妈有些失去理智。
小璇儿哭着跑了出去,去找二愣子要个说法。
爸爸出去做生意了,没有看到刚才这一幕,否则,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爸爸是个亦商亦文的儒商,懂经营商业之道,但是脾气却不好。妈妈最了解爸爸,这个事不光彩,不敢告诉他,否则他会不顾一切地拼命。
二愣子看见璇儿哭着跑来找他,知道事情败露,惶恐地看着璇儿,傻逼似的。
“我怀孕了,你干的坏事,你说怎么着吧。”璇儿上气不接下气,愤怒着红红的小脸。
“我没干,不是我的。”二愣子极力否定,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怂到懦夫一样没有担当。
“不是你的是谁的,别人又没有祸害我。”璇儿更生气了。
“我没干,不是我的。”
“我没干,不是我的。”
“我没干,不是我的。”
傻逼似的二愣子只有这句话,无数次重复着。
小璇儿哭着跑走了,16岁的女孩能懂得什么?不懂法律,更不知道用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人身权利。只有跑回家,扑倒妈妈怀里,哭到崩溃,哭到伤心欲绝,哭到妈妈的心软,哭到妈妈心里流血。
忍了。当老师的妈妈一番思想斗争,最后心里淌着血、咬破了嘴唇,硬生生地做出了选择。只有忍,才能保全女儿的名声。在这个还很传统的社会里,道德就像一把钢刀斩杀所有过了防线的人。尤其女生,明明是受害者,一样接受道德宣判。试问:难道小偷盗窃了一个人家,被盗的这一家人也应该背负骂名吗?太不公平了吧。总要分清谁是罪魁祸首,谁是受害者加以区分,至少给予受害者一点安慰,不能一块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忍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打掉牙齿咽到肚子里。作为老师的妈妈,在大是大非面前,并没有理直气壮的扛起法律的武器,把恶魔二愣子送上审判台,让法律的公正制裁这个罪恶的灵魂,教育社会,维护法律不可侵犯的尊严。
什么都不说了,妈妈领着小璇儿,找熟人,在一家小医院给璇儿堕了胎儿,以为这样一了百了。
没歇几天,妈妈就督促璇儿去上学,叮嘱她远离男生,别再找麻烦,璇儿点点头,牢记心里。
到了学校,璇儿像吓破了胆的小猫,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男生,只和女生在一起玩。
一天晚上,脱下衣服擦身子的时候,璇儿突然发现自己的乳房变大,乳头还有色素沉着。心里惶惶不安,却不敢说给妈妈,只能藏在心里。她觉得这都是罪恶的痕迹,很脏很脏。尤其那个时代,人们思想保守,哪敢暴露身体的性感,况乎是那样噩梦之后造成的。只有裹紧、藏严,心里才踏实。
晚上睡觉也不踏实,总是做梦,梦到光着身子奔跑,跑在大街上,一丝不挂,后面有人在追。直到从惊恐的噩梦中吓醒,一身冷汗,惶恐不安,心有余悸,再也很难入眠。
久而久之,心里留下抹不掉的阴影。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像雕刻在心里,留下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