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亲子疑云(小说)
大山深处,几处泥墙黑瓦房。房屋的不远处有一洼池水,池畔斜斜长着几棵高大的枣树。如今,正是丰收的季节,枣子挂满了枝头,等待勤劳的主人采摘。这些可不是一般的枣树,而是名气很大的油枣,粒大,且糖分很足,因此价格不菲。云淡风轻,立秋后天气开始转凉了。
夕阳西下,暗红的阳光洒在水面上,真是风景这边独好。
张三的老母李氏驼着背,脚步沉重,一个人在枣树下徘徊,暗自神伤。以往的年头,在枣树丰收的时候,李大娘从早到晚可都是乐呵呵的,不知道今年为何愁眉不展。原来,李大娘的老伴早在多年前得病死了。李大娘含辛茹苦地将两个儿子抚养成人。
七八年前,在李大娘里里外外张罗下,老大好不容易讨了媳妇。因为家境贫寒,只有小学文化的老二张三已经老大不小了,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迟迟没有成家。李大娘四处央人说媒,可媒婆们纷纷回话说,山里太穷,张三又是个老实人,没有姑娘愿意上门,即使二婚的娘们都没有一个乐意的。俗语云,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张三的婚事一直困扰着李大娘。也许老天开眼吧,十个月前的一天,突然喜从天降,媒婆突然拜访说,一个姑娘愿意下嫁到张家来,不需要彩礼,也不需要大办酒席,只想好好到张家过日子,图张三是个老实人。不过,这个姑娘可不是黄花闺女了,足足大张三八岁。
尽管如此,李大娘和张三商量后,依然高高兴兴地应承下这桩婚事。
第二天,媒婆将吴心领到张家来,媒婆收到李大娘的媒钱后就离开了。当晚,吴心就和张三住到了一起。李大娘悄悄躲在张三门外,听到张三屋里的大动静,李大娘喜上眉梢,期盼着不久的将来,抱上个大胖孙子。第三天,张三和姑娘吴心坐车到老家内江领取了结婚证。
山里人不知道什么叫作闪婚。
李大娘心里想,也许是地下有知的老伴显灵吧,保佑小儿子找到称心的媳妇。自此,李大娘心里乐开了花。
好景不长。
媳妇吴心在家没住几天就外出打工了,许久都不见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间,十个月过去了。
媳妇吴心始终不见踪影,更别提李大娘惦记的大胖孙了。儿子是老实人,管不住儿媳,只能干着急。张三有时到几公里的山脚下办事,看见一位和媳妇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与本村的王大生活在一起,但是这个女人见了张三却似乎并不认识。张三给媳妇打电话,媳妇说张三看到的女人是她双胞胎的姐姐吴玉。张三听了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媳妇是这个女人的双胞胎妹妹。张三问媳妇吴心在哪里,媳妇说在外地打工,挣了钱就回来。张三是老实人,见媳妇这样说,虽然心里想念媳妇,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张三家近几年来栽上了桃树、梨树,产量逐年提高,收入也增加了不少,池塘边的枣树更是远近闻名。眼看着枣树即将成熟,张三一家子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这天,天空阴暗。
远处,几只乌鸦围绕在一株枯树的枝条盘旋,嘴里发出“呀呀”的聒噪声。张三一家人正忙着自家的果树。突然,媳妇吴心跑到地里和张三打招呼说有急事商量。媳妇最近身材似乎有点发福了。
媳妇的突然出现,无疑让张三喜不自胜。张三慌忙放下锄头,用随身的帕子揩了下脸和媳妇一起回家去。李大娘见了媳妇,心里高兴,欢欢喜喜地给儿媳倒了开水,让吴心坐下来休息。媳妇让两人一起坐下,要告诉她们一件大事情。张三和李大娘一头雾水地看着吴心。吴心见两人坐定,随即说她已经在四十天前生下她和张三的儿子,现在需要户口本去给儿子上户。吴心说出的事情让张三娘俩呆若木鸡。
正在张三他们惊魂未定时,吴心已经翻出户口本,扬长而去。
几天后,吴心又一次回到婆家,说已经给儿子上了户口,并且要求张三离婚或者给几万元的抚养费。吴心说完后,又再次消失在山下的小路尽头。
久盼的孙子降临人世,本是天大的好事情。然而,李大娘从儿子口中得知,吴心生下来的孩子不可能是自己的,因为张三说,吴心只是在第一次来张三家那晚两人睡了,吴心不可能就那么巧怀上自己的孩子。还有,普通人都知道,给孩子上户需要准生证。准生证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于是乎,李大娘和张三步行到山下的社区找到工作人员询问准生证的事情。经过查询,吴心在和张三办理结婚证的几天后,凭结婚证已经到社区办理了准生证。
李大娘还从社区的同志口中听说,吴心到社区询问移民拆迁的政策,当时吴心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吴心对工作人员说张三一家人太狠心了,自己在医院生下孩子时,张三一家人没有一个人到医院照看自己。
李大娘听到这个消息气坏了,打听到给孩子上户都是派出所的事情。她想,派出所怎么会在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的状况下就给孩子上户呢?
随即,李大娘孤身一人到派出所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闪电伴着雷声,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头。竹林被吹得东倒西歪。竹林下几户人家在即将到来的风雨中似乎摇摇欲坠。
阴影中走出几名陌生人,朝一家农家去了。农家门外,一群鸭子“嘎嘎”地叫着,迎接几位不速之客。农家的主人周州五十岁开外,见到几个陌生人显得十分木讷。家里还有一位八九十岁的老人,以及过道上孤零零的一个婴儿车里躺着的宝宝。
陌生人掏出证件,表明了警察的身份。周州将女主人从地里叫了回来,并告诉女主人来的几位都是警察。女主人面对摄像机对周州说,没事,不过就是妹妹吴心的事情。当警察询问女主人的姓名时,女主人自称叫吴玉。吴玉被问及婴儿车里的孩子时,女主人说孩子刚刚七十天,是她和周州的孩子。
很快,周州被带走了。
办案区里,周州坐在冰冷的铁凳上。他面对表情冷漠的警察,很快缴械投降。
随后,铁凳上的人被换成了自称吴玉的女人。吴心,头发蓬松,喂鸭子的辛劳让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身材消瘦,一身农妇劳作时的衣裤,一双沾满泥土,还有鸭粪的拖鞋套在脏兮兮的脚上,眼神充满厌恨,神情紧张,人显得很是恐怖。
对于案件事实,吴玉自然是百般抵懒,依旧讲述着双胞胎姐妹吴心和吴玉的故事。显然故事是虚构的,因此内容是那么苍白无力,经不起推敲。几小时后,女人丢盔弃甲,撕心裂肺的哭声里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大约十年前,吴心嫁给了老家的武二。家乡穷,男人也是同村的,有人说媒就嫁了。男人喜欢喝酒打牌,好吃懒做。她忍了,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她拼命劳动,维持着这个小家,一切都为了孩子吧,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结果,男人变本加厉,依然天天喝得醉醺醺的,打牌输了钱,动不动就对自己拳打脚踢。
伤痕累累的吴心最后选择了逃跑。她跑到了男人的妹妹的婆家这里租了房子,以喂鸭子为生。吴心租的房子就是周州的。在和周州交往的过程中,两人有了感情。吴心回老家和自己的男人离了婚,继续回来和周州一起生活。前夫气不过,跑来砸了周州的房子,周州的儿女坚决反对,周州和吴心一赌气,结婚了。
不久后,两人离婚了,不过依然住在一起的。
再后来,吴心怀上了周州的孩子。因为准生证,因为孩子需要上户,吴心想到了经常和周州打牌的同村的张三,于是,吴心自编自导了一个一女伺二夫的精彩故事。
孩子总是无辜的。试想想,孩子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将经历怎样的曲折呢?孩子长大了,他深陷的家庭又是怎样的呢?这些我们将不得而知。
实际上,张三家在不久的将来,将面临拆迁补偿、分房等一系列的好事情,吴心当然知道这一点,她比谁都看得透彻。
几千年来,人们奋斗,拼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皆是为何,除了生命的延续,不过两字,一曰“名”,二曰“利”。
《红楼梦》有云:“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明眼人都知道,重婚是一种犯罪行为。等待两人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二O二一年九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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