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是童谣，会唱到满天星星
　　 亮晶晶。我早已遗失与童年相关的
　　 各种物件。老唱片，收录机
　　 音乐教室的旧风琴
　　
　　 本性。散失的江海，偶尔上岸
　　 在老槐树下，作魏晋风度
　　 提携无数草尖。疏狂，插一片竹林
　　 佯醉的人，又用另一种笔法作赋
　　
　　 广陵散再难有原本完本
　　 脱下袍服的人，止步于村口
　　 太阳很快就要出来了
　　 所谓的神话故事，听过就听过罢
　　
　　 2
　　 我再次提到的这些星星
　　 与之前，略有不同。它们选择一种
　　 浮游姿势，祭奠蜉蝣的朝暮
　　 真正想要讲述的是
　　 道。理。无。常。
　　
　　 每个丰腴的日子，我会怀念
　　 一个清癯的人。他习惯餐风饮露
　　 又不似夏蝉的嚣张
　　 用隐忍的笔，写自己未来的悼词
　　 有时穿过一个秋天的清晨
　　 无人认领，成串湿漉漉的眼泪
　　
　　 3
　　 我有前世的妖精基因
　　 能够辩识，道行不高的诸多变身
　　 比如云雨之间，比如一颗露珠怀抱的海
　　 比如池塘浅下去，堤岸背负的风尘
　　 厚了。银杏树下的金黄也厚了
　　 我怕踩踏的沙沙声，太干脆，太痛
　　 引发远处海滩摇晃，那么多沙子，海螺
　　 贝壳抱着的故事，该何去何从
　　 我掏出护心的本命水
　　 一夜夜一遍遍，铺上去
　　
　　 4
　　 秋水老了。红叶上的莹眸还很鲜嫩
　　 它们很少交谈。代沟
　　 无法跨越的鸿沟
　　 对于叶子晃晃悠悠提到的天堑
　　 皆装聋作哑。它们，一个有闺怨潜质
　　 一个带着天真的冷。唯有看到那个女子
　　 蹑手蹑脚，走进画堂南畔
　　 它们才微微一笑
　　 各自提起一双，金缕鞋
　　
　　 5
　　 他们说，此后日子都是白的
　　 一条小径弯曲而固执
　　 断言，讨论这些意义不大
　　 鹅卵石一直硌着内心
　　 那种痛感，彻底覆盖了打磨光滑
　　 的灰白。距离下雪还有好几个节气
　　 江南。青石板。多雅韵，多水润
　　 此时沾染的透明绵软，一声悠长叹息
　　 适宜系在大雁的人字上
　　 用西风狂草，写一曲送别
　　
　　 6
　　 一只粉色蝴蝶，把我拖进梦里
　　 它说，它叫蔷薇。
　　 它指着一座荒冢——
　　 这是你的前世。我不置可否
　　 我好讨厌它飞前飞后，整天喋喋不休
　　 终于躲开它了，骤然
　　 我被拉进幽蓝的坟墓，支离破碎的喊声
　　 拼凑一些往事。我竟然没有痛感
　　 第二天，我发现窗台上的月季开了
　　 粉色，花蕊噙着一颗露珠
　　
　　 7
　　 多积攒一些花露，就可以烹茶了
　　 我的红泥小火炉
　　 闲置太久，有龟裂倾向
　　 裂纹有点像卦象，有点像簪花小楷
　　 失传的词牌，必有最美的吟唱
　　 我查阅无数古籍，传说，话本子
　　 没有找到对应的佳句
　　 后来，在锈迹斑斑的一把古剑手柄上
　　 发现同样的铭文。它割裂我的指尖
　　 流出透明的血
　　
　　 8
　　 南无。
　　 我跪下，叩首。恭敬，不怨命
　　 菩萨在上。诸般有为法
　　 能否送我回到莲台
　　 一颗闪亮就是一颗启明星。菩萨
　　 菩提树下，悟道的是佛
　　 被光芒灼痛的是我
　　
　　 尘世。因果。
　　 我是自己的须弥山，又是其中一粒
　　 芥子。无色无相。短暂，圆润
　　 尚未找到盛我的容器
　　 归，西天无路。行，一缕花魂能闯过
　　 几道劫难。流着泪问询下辈子的人
　　 真如。尘土。
　　
　　 9
　　 我以普贤光明佛起誓。
　　 终将带走你，予你净土无垢
　　 一座山如峨眉
　　 众生行十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