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风】孤寂灵魂在流浪(散文) ——怀念三毛
昨天,蒋勋先生写了一文悼念三毛。看到第一句我便愕然——“三毛逝世三十周年了。”三十周年?这个数字还是惊到了我。
对于一个人的认识,我们往往停留于最初的印象。尤其是那些生活中无缘相识,只能通过媒体或作品认识的名人。他们不像生活在身边的人,我们可以看着他们从幼年走到青年,然后中年,甚至老年。因此,对于名人,我们的认识常常带着一些刻板的标签。
三毛,在我的认知里,与她关联的词是:洒脱、自由、率性、流浪。照片中的三毛,衣着很随意,流浪于街头,栖居于沙漠。你似乎感觉她永远在行走,在漂泊,在流浪。四处游走,居无定所,甚至感觉她无需向任何人告别,也无人能确定她的行踪,直到她再次遇到了——荷西。
三毛曾说过:“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也许荷西给了她心灵栖息的港湾,让她那颗漂泊已久的心找到了契合感、归属感。我不知道,在这世间,除了荷西,还有没有第二个人,愿意陪她住在撒哈拉大沙漠;除了荷西,还有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她在琐碎的生活中培育出诗意的花;除了荷西,还有没有第二个人,能跟她一起对抗孤寂,陪她流浪。我宁愿相信,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在历经了几年的波折之后,一颗心奔赴另一颗心,终于迎来了两颗心的重逢!
荷西走后,三毛的心又开始孤寂地流浪,像一粒飘零的种子,再也找不到一片温润的土壤。这是不是她最终结束生命的缘由,我不知。也许是吧,我想。
三毛于1991年离世,而那时,我尚未读过她的任何作品。
第一次接触三毛的作品,我已是一名高中的学生。记忆中应该是高三吧。那时,我还无知地以为三毛是出道不久而当下正走红的作家。
那天,朋友将一本书递与我,问我要不要看。我接过来,是三毛的《雨季不再来》。当时,吸引我的不知是“雨季”这两个字,还是那带着朦胧美的书的封面,我便毫不犹豫地将书留了下来。
那天,阳光很好,风也不燥。当老师走上讲台的时候,我大概正坐在操场的草丛中,忐忑地读着三毛的故事……那时的我们,买书简直是一种奢望。大多时候都是从校外的小书店租书来看,同学间私下互换是一种常态。但无论如何,“时间就是金钱”,拖一天就要承担一天的费用。
自习课上,当班主任吕老师敲着桌子,用眼神示意我“出来一下”时,我羞愧中夹杂着些许意外。班主任怎么知道的?是语文老师告了状,还是班级里的卧底打了小报告?我迟疑地站起来,离开座位的那一刻,我便开始琢磨这个问题。我多么希望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好让我能理清楚、想明白,也好让我能用一个满意的答复消除老师脸上的怒气和眼中的失望。
吕老师质问我为什么逃课,去了哪里?
我想说,高三了,老师还将大量的时间花在字词基础上,不合适;我想说,老师上课说话拖音,将好好的一篇文章割裂得七零八碎,我不喜欢;我还想说,有的同学坐在课堂上,私下却在偷偷看课外书;我还想说……但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告诉老师,我租了一本三毛的书,因为赶着还,逃了一节语文课。那节课,我在操场上看课外书。
我没有停顿,一口气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说完,而后便是沉默。像一名罪犯,供述了犯罪事实,等待法官的庄严宣判。
“我相信你!”几分钟的漫长沉寂之后,吕老师平静地说出了这四个字。随后,便转身离开。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向远处,夕阳中,她的步子不急亦不缓。
就这样,我认识了不一样的三毛,而老师也看到了另一面的我。
而后,我也断断续续地接触了三毛的一些作品,了解了她的一些经历。我想,三毛是忧郁的,孤寂的。但提起她,我的第一感觉仍是:洒脱、自由、率性、流浪。就像我对于蒋勋先生的第一印象——博学儒雅的学者。
无法绘制出蒋勋先生年轻时的样子,似乎他走进大众视野时便是这样——灰白的卷发,满面含笑,富有磁性的声音谈古论今,以一颗包容的心去发现世间所有的美,并将美分享给他人。蒋勋先生如冬日暖阳,给你走向春的力量!
也无法想象出三毛年老的模样,印象中的她总是这样——披一头浓密的长发,着一袭长裙或是一身随意装扮,或行走于街头,或席坐于街边。神情忧郁,我行我素。三毛是一个游走的孤寂灵魂,在寻觅一处栖息之所。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谁能料到,这样的两个人,居然在大学期间走进过同一间教室,听过同一堂课;谁又能料到,在西班牙马德里,两人会偶遇,以拥抱来传达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三毛离世已三十载。三十年前,她带着不老的容颜离开;三十年后,故友的记忆还未走远。三毛仿若一位行吟诗人,边走边哼唱: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
渐行渐远,却又不曾离开。
她只是去流浪,流浪远方,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