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
　　
　　 继续抑郁，失眠
　　 放牧一群分不清黑白的羊
　　 它们像锁链上的环扣，又像滚滚浓烟
　　 没能正视，也没听到叫声
　　 为何确认是羊而不是虎豹牛马
　　 再指一下，也许就是鹿了。
　　
　　 总有尖角顶出来，戳破黑夜
　　 或被切割，滋养深渊
　　
　　 我处于悬空状态。
　　 追寻一只蚊子的行踪
　　 探究被子上的睡莲和藕色，几时开
　　 会不会衰败
　　 约定的晴朗留给一盏灯
　　 夜航船，夜归人。夜未央
　　
　　
　　 ◎笔，岸
　　
　　 我在花丛坐下。恍惚
　　 我是其中一朵红白，还是一道幽冥
　　 一块岸边石
　　 甚至可能是河水飞溅的一滴
　　 也叫忘川
　　
　　 听多了传说，我愈加混乱
　　 开花落叶的时日肯定不止千年
　　 时间，早就成了虚词
　　 一些词汇也在细长的花瓣里
　　 越长越细长
　　
　　 用残留的执念描摹
　　 一个人的眉眼。压在枝头的允诺
　　 太沉。说不得，写不正
　　 哦，彼岸。是否也有一模一样的花开
　　
　　
　　 ◎美学影响
　　
　　 百货公司的高楼上，一个西方美人
　　 后背贴着整面墙
　　 她有可以替换的各种奢侈品
　　 衣裙，鞋子，彩妆，坠着白蝴蝶的手袋
　　 以及两位英俊的男士
　　
　　 她冷艳的姿势让路人仰望
　　 她的高傲，甚至没有挪出雨季、雪天
　　 无人的后半夜
　　
　　 女清洁工抻平自己的灰色衣服
　　 走出大楼，白班。购物的人群熙熙攘攘
　　 她抬头只看到美人修长的腿
　　 便低头考虑，晚饭吃什么
　　 美人神色永远不变，她早已习惯
　　 餐风饮露
　　
　　
　　 ◎等待
　　
　　 妆奁蒙尘，香炉生了铜绿
　　 鸟巢嵌在空枝上，那么突兀
　　 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子
　　 庞大，粗糙，灰褐色。风吹过
　　 脉络裸露，与陈年纠缠不休
　　
　　 翻开说文解字
　　 等待，可以是一个名词
　　 很具体的老物件
　　 我不能，不能轻易把它取出来
　　 它比蛛丝脆弱
　　
　　 我的妄念至少有八条
　　 大部分有毒
　　
　　
　　 ◎曲径
　　
　　 牙齿咬合了语言
　　 痛楚，从指尖流出
　　 方块字并非完全方方正正
　　 撇捺弯钩，无一不锋利
　　
　　 同样，必须怀疑一座山的稳固
　　 那些小路、弯道、陡峭
　　 不断开裂不断弥合的水流
　　 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我要紧赶慢赶，才能追上落日
　　 此时天黑了
　　 我又回到梦里
　　 听一只蝴蝶说斑斓的事
　　
　　 真糟糕，居然没我什么事
　　 庄子是个古板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