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生命中的碎玻璃(散文)
写下这个题目,我还不曾知道这是否就是自己历久追寻着的答案。我只知道,写它源于一只小小的蜗牛。生命中有多少难以承受之痛,我想是那生命中的碎玻璃,是那被不小心在心口上划上的一道裂痕。也许,不只是那碎玻璃,还有那……
——题记
在醉香隆洁白的餐桌上,我突然看到一只颜色灰白、豌豆大小的蜗牛,望着它伸缩着触角,慢慢爬动的样子,那种诧异,难以言表。
这是一只极为普通的蜗牛。普通到它一生都无缘登上法国雅桌上的瓷盘。在我记忆深处,它只存在于雨后的菜叶、篱笆间,缓缓地爬行,一小口一小口地偷吃,然后留下一道道白色的轨迹。我从没考究过蜗牛的生命长度是多少,只知道自己曾在篱笆丛里、石头缝间,发现过蜗牛死后剩下的一只只空壳。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住在铁山,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童年时代的夏天是在临江街度过的。我二伯父年轻时,是地下党。在大冶钢厂门口炸油条,新中国成立后,他留在大冶钢厂工作。虽说二伯父家庭并不富裕,有一个姑娘五个儿子,在供养我奶奶的同时,却始终牵挂着他最小的弟弟——我的父亲。
客居在二伯父家中的我是非常幸福的。除了能享受到玉米之类的零食之外,便是随伙伴们在江边菜园里搜寻蜗牛。我们寻到蜗牛,先捏一捏,挑最坚硬的带走。尔后两小相对人手一只,斗蟋蟀般比谁的蜗牛壳先破。不懂得生命可贵的我们,在兵败如山倒之际,甚至连出生的蜗牛也会找来再战。胜一场,升一级,连胜十数场,那便不再是蜗牛壳,人称大将军。
斗着斗着,忽然我觉得脚下一痛,忙坐下来,捧起脚紧捏流血的伤口,再看看旁人从地挖出来的东西,才知道那是一块被人随手扔在地上的碎玻璃。
虽然我很早就知道,住进城里难免会于各种玻璃制品打交道,而玻璃的易碎性决定了碎玻璃的产生。那时,我只记得快乐,一度以为,我的大将军坚如岩石。而我却因大将军在手误以为自己也就成了大将军,忘记了这世界还有一种叫碎玻璃的东西。此刻,我成了一只壳被先攻破的蜗牛。
静静地望着餐桌上的蜗牛,身后弥漫着许雅涵款款歌声。她的心总是在迷路,她的恋爱总是空虚一场的梦幻,她的眼睛总是很冷漠,她的红心总是很火热温暖我的心,玻璃心碎了,玻璃哭泣了,玻璃慢慢地消失,真心在哪里?
望着蜗牛,听着歌,我在想:在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路途上,又何尝没有这样的一些“碎玻璃”呢?比如疏懒,比如贪婪,比如坏脾气,比如坏习惯。虽然我们用坚硬的外表拒绝别人的批评,但“碎玻璃”依旧会时不时地扎伤我们的脚掌,阻滞我们前进的步伐,如果我们不能不断地审视自己,反省自己,并能及时地清除掉这样的“碎玻璃”,或许我们就会被痛苦碾压得支离破碎,再也没有斗志去迎接接下来的挑战。与其让痛苦改变我们生命的本质,不如让我们改变面对痛苦的心情。要知道,在自然界中,一块玻璃的自然分解,是要用上一百万年的。我宁愿脸上洋溢着笑容,在阳光下感受被照射着的血的背后的碎玻璃,也永远永远都不要再看到身后那泛着白光的、刺眼的——碎玻璃。
后记:
斗蜗牛壳虽然好玩,最快乐的却属于午后跟随堂兄们一起泡在长江里。我记得那时长江污染甚少,尚不清楚江豚是何物的我们,一起唤它叫做“江猪”。那时的江水对我们来说有着无穷的魅力。每逢江面有渔船或客轮从我们眼前经过时,一幅在水上你追我赶的场面在瞬间就形成了。堂兄们此刻,往往会忽略我的存在,我能见到的是他们的背影。
当时的人们比现在友善,追上的渔船是允许爬上去的,客轮太大,堂兄们最多只能扒上船舷上的防撞轮胎,再跳入水中。在他们嬉戏之时,我们几个小孩子,或三人或两人深潜开去,抬起平时绝不能力胜的大石头回到岸边,砌一个小小码头,偶尔还会扑捉到一两只青色的江虾,直接丢入口中。累了,便在水底下柔软的沙子里站着,或学女孩子们跳着玩着。
童年总是美好的,人总要长大。命运虽然给了我们一地的碎玻璃,处于疼痛的我们何不将它们制成可以跳天鹅之舞的水晶鞋,来回报童年的快乐,寻找心中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