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为爱而来(随笔)
一
阳光,亲吻着世间的角角落落,也洒进千万家的窗格,凡是有缝隙的地方,便是它照临之处。
阳光不会厚此薄彼,总是以普适的慈悲抚慰世界,让所有的生命蓬勃而茁壮。不管是谁,是什么事物,都能沐浴在朝霞中,开始新的一天,也会在夕阳余晖中结束一天。无论乡间的农夫,城市的女性,耄耋的老人,学语的婴孩,普通的百姓,显赫的官员,寻常的面孔,美丽的脸颊……,阳光总是均匀地落在他们身上,不偏不倚。它的无私让人们能在任何地方都能享受到它的芳香和温暖,无关心情好坏,无关年轻年迈。这是我喜欢它的原因,如同喜欢风,喜欢雨,喜欢大自然的一切,包括小草。还有每一个用尽力气抽出幼蕊的植物,它们都是我心生的希望,让我对生命、对这个存在的世界有了惬意的理解,欣喜的考量,以及生命的期冀。
二
武汉,这座荆楚大地上的城市,疫情再次泛起。虽然小面积,还是让人们感受到了危险再一次靠近。
不能否认,现代生活的模式和节奏,让人与人之间更加疏离,更加冷漠。因忙碌,人们少了很多必要的的交流和交集。而疫情未绝,更是从客观上拉大了这种距离。保持间隔,保持缄默,成为流行的方式,而闪烁在口罩上面的是,一双双警惕而忐忑的眼睛。
我常常思考生命的意义,特别是一个人,在一个寂静的夜里。
女儿在很远的城市,丈夫也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城市工作,每每团聚之时的热闹和兴奋,如节日的焰火,热烈而辉煌,但火花坠落、熄灭后,夜空依然是一片静寂,甚至更深的静寂。等到他们都返回自己的人生和社会位置,就留下我一个人,留下的是存在的孤单。估计未来的岁月可能也会如此,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我一个人消磨时光。
夫妻同年同月同日离开这个世界,是一种善意的期许,也是某种情感的理想化归宿,而它的概率极低,近乎不可能。当下的孩子们忙于生活和事业,更不可能有精力照顾四个老人而伴你左右。所以,我常常悲观地认为,我们这一代是孝顺父母的最后一代,也是被儿女们抛弃的第一代。女儿说,什么是抛弃?我说,不是贬义的那种抛弃,是因为无法照顾而把我们送到养老院的那种。她们这一代,是独生子女的第一代,上有四个老人,下有一或两个孩子。想想她们的担子,不说等她们抛弃我们,做为父母也可能会主动放弃陪伴赡养的要求,以牺牲亲情为代价,换取对子女最后的慈爱,在养老院里终其一生。
过日子,凭的是一份好心情。把生活安排得满当,是精神层面的那种富足,内心不空落的人,如此,才不觉得一天天度日如年。看过一个视频,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家,捶打着胸口,说自己怎么还不死,活那么久是做孽,眼睛也看不见了,摔了一跤腿也断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老人成了包袱,六十多岁的儿女们自己也是老人了,还要照顾她,她哪有幸福可言?只有内疚和病痛还有反反复复对自己生命的抱怨。我们可以理解老人家,家人只能在生活上给她一些顾及,却无法关照她内心的世界?她的无奈她的孤单。她的世界只有等待寂灭,等着生命的结束。她的妹妹半开玩笑说,你是上辈子没做好事,你就安心的接受惩罚吧。因为聪明的妹妹看到了姐姐孩子们眼里的嫌弃和无奈。久病床前无孝子,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的老话一定是有它的道理。妹妹用这样的话宽慰老姐姐,堵住了她祥林嫂似的口。
每个生命为何来到了这个世界?又为何在无法预知的时间离开?生命的无常让我在没有任何声音的夜里,睁大眼睛,毫无睡意,仿佛全世界就我一个人活着,我是谁?世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笼着黑纱的神秘球体,而我安静的、在高处俯视这个没有我的世界,一切依旧。如果按照这个思绪想下去,结果就不太妙了。老公可能会找一个新的女人继续过日子,女儿伤心过后可能会有一个后妈,一切都在继续,生活绝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去而终止。生活,就是一趟永无终点的列车,经过一个个的站台,抛下该下去的人,载上该前行的人。如此想来,便轻松了许多。似乎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我们曾经乘坐过这趟列车,在某节车厢,某个位置淹留过。
惆怅的我,看到太阳升起,世界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于是给自已买了些昂贵的衣服,进口的水果。准备犒劳一下自己。试想,忽然有一天自己走下了车厢,却没有力气再登上去,兀自留在陌生的站台上,望向载着亲人和往事渐渐远去的的列车,该是怎样的心情呢?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没好好爱自己,该是多么遗憾啊!我可不想让追悔莫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善待自己,不留遗憾;即使随时消失,也可随时无憾。
三
很喜欢这句话:每天醒来,身上不疼也不痒,就是幸福。
对一个中老年人来说,这是很现实也很直接的对幸福的解释。是啊,每一天都能健康,都能随时联系爱你的和你爱的人,柿红如霜,阳春白雪又能怎样?四季交替,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了我,你用尽办法也无法停留在某一时刻,再好的再坏的睡一觉就都过去了,不行的话多睡几觉,它也能过去。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它能留下最真的人和事。人活着,认清生命原本是如此的卑微和脆弱,心生敬畏,渡过当下,世界才会在我们面前呈现出它的无限生机。世界是你的也是我的,但归根结底,它是属于健康的、平安的。当你走完生命的全程,回首过往,你会说,这个世界我来过,没有留下遗憾,这就够了,感知的本身就是生命的意义。王小波写的句子:我来这个世界,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而是来看花怎么开,水怎么流,太阳怎么升起,夕阳何时落下。而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生命本是一场偶尔,我在其中寻找因果。
既然人这一生再也无法重来,我想告诉女儿的是:我不指着你能懂得四十岁才懂的那些道理,也不指你能老练地对人生做出利益最大化的抉择。有些伤,有些苦,还有些跌跌撞撞,都是你无法避开的,因为现在所受的那些苦那些累都是上帝赋予每个人的一种历练,没有这些,你怎么能品尝到苦尽甘来的幸福?
爱惜自己,珍惜当下,你的观念定义了生活的意义,好的人给你快乐,坏的人给你经历,最差的人给你教训,最好的人给你愉悦。我们执着一生,带不走一丝虚荣爱慕,生命如此短暂,我们没有时间烦恼伤心,去斤斤计较。我们只有时间去爱,去做好当前的一切,享受拥有的一切,挣钱只是游戏,活着才是胜利,快乐是真谛,健康才是目的。
老年人坐在阳光里回忆,我坐在阳光里思考。爱这个世界,爱亲人,爱一切过往,这就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我们为爱而来。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