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沉到时光的深处(外一首)
在没有别人的院子里
在这高耸着四角的围墙之下
时光的向阳一面落满了尘埃
飘浮泛白了的音容停在了院子的中央
许宅村,我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沉淀自己时,用一些离去人的回想打磨灵魂
和大多数人一样
我自诩自己是高尚的
仿佛一枚纯蓝色的钻石熠熠生辉
谁都隐匿不掉的光芒张扬而又强烈
我几乎不再随便呼吸了
我总是担心因为我的放纵会玷污了自己的纯粹
远离风,远离水,远离鸡叫和鸟鸣
小心地走着每一步
也不在村中到处晃荡了
为了这份纯粹,我给自己镀上一层蜜
有时会生出尽快逃离这里的想法
这些奇怪的心思和念头长年占据了整个村子的天空
缝隙中的细小都知道
但是,风中的高压时时在迫近
挤压出我身体中一些瑕疵的月光
我的肉身里,那些明媚的事物开始积聚起来
听到雷鸣的向日葵在墙外高举起了赞许
果真如此吗?
整个院子无法回答,许宅村无法回答
我深爱着的广袤的北方无法回答
风俯冲下来了,雨也会的,还有雪
还有四季
它们都气势凛冽,我被高高抛起的时候
衣角撕裂,我视为金贵的高尚空洒一地
无人问津
春天的芬芳,秋天的金色
我坐在院中的木椅上
目睹着轮回往复
谁来都不开门,一个人沉到时光的最深处
与过往把酒言欢
然后犹如金蚕吐丝一样,交出体内所有的金属
对着穹空,捧起这副没有了质感的骨架
休要再言及高尚
高尚的本真是什么?
我在低声询问时
许宅村,37号的院子里
有人叹息,有人惭愧
※ 站着就是修行
渴望活成梧桐树那样
开梧桐花
结梧桐果
站在村子的最低处
瞭望着海天和星空
还能够听细小的风声
看倾斜的雨
说一说山那边戏台和花轿的样子
人们知道的和不知道的
你都要说出来
我突然觉得你就是这个村庄的一颗眼睛
一颗被立起的巨大的眼睛
一颗能够准确地描述出比天空更加辽阔的眼睛
几十年如一日地站着
站着就是修行,修行就是悟死悟生
什么金凤凰!爱落当落,爱来当来
树藤伸出一万根触手
一万根触手也捕获不到凤凰的叫声
像木棉花在风中拼命地摇动
那又如何!摇落天河,鱼儿也不会插上翅膀
飞与不飞,你都不会仰望
就这样一个人突兀地站着
这种突兀往往使你有一种莫名的胆怯
如同一个路人
把长长的脖子裸露在电闪雷鸣之下
愿不愿意都要相距远些
与携不携手无关
你一个人吞得下连天的风雨和一江的愁苦
不得不说
平坦的田园又长出新的坟头
退去潮汐的村庄关上了一盏一盏灯
但你还是你
承接着雷电,庇佑着一些漏风的老房子
这些齐腰的赞许来自许多枯藤般的手
但至少是诚挚的
你又一次忍住了热血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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