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香·情】故乡的麦秸垛(散文)
偶尔看到了法国著名的印象派大师——莫奈的名画《干草垛》。画的是一幅小雪初霁的干草垛,作者以清新、质朴的笔调,写意温暖的画面,给人一种久违的亲切与怀旧感。
我久久凝视着,记忆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童年的故乡。一草一木还是那么亲切,故乡的原风景,原来一直都未曾走远。
儿时的小山村,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的打麦场上,都摞着几垛干草垛,其中麦秸垛最大。
一场落雪后,房屋、树上、干草垛和打麦场上都落了一层薄薄莹晶的雪。金色阳光下,小小的山村就是一幅玉树琼枝,银妆素裹的模样。
我们几个小孩约好,便从家里拿上筛子,箩筐和细绳,再抓几把粮食,顺手拽一把麦草秸把场上的雪扫尽,将粮食撒到场地上,把筛子用绳系好,再用一根小木棍顶上,于是,我们藏到麦秸垛后面,偷偷观察,若有一群寻食的麻雀,便轻而易举成了我们的俘虏。于是,撕上一堆麦秸秆点着,那些麻雀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我们舌尖上的美味。
儿时,奶奶有时到姑姑家小住一些时日,娘还要到生产队上工。所以我们姊妹几个无人照管,娘就把吃的喝的都备好,装到一个小布袋里,顺便再拿上奶奶用碎布块缝的小毯子,把我们领到场上麦秸垛下。娘一再叮嘱我要照顾好弟妹。安顿好我们后,便匆匆的到生产队干活去了。
金灿灿的阳光,仿若在干净的黄土场上开了花。老母鸡领着一群毛线团似的小鸡娃悠闲地啄着食,大花狗蜷在地上伸着长长的舌头,一会儿也眯了眼,打起了盹。
我和妹妹在高大的麦秸垛荫下,铺开小毯子让小弟小妹们坐在上面玩。我俩则跳房子,抓石籽、改花花绷。纵使那个清贫的岁月,却也时常感到幸福和快乐,因为小时候的幸福总是很简单。一颗糖果,一件新衣,饿了后甚至一个烧洋芋,也让我们倍感幸福和快乐。
记得有一次,当我们正玩得开心的时侯,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一阵疾风刮过后,随着电闪雷鸣,一场大雨夹杂着黄豆大的冰雹,瞬时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当时我们都吓得乱作一团不知所措,小弟、小妹大哭了起来。慌乱之中我忽然想起麦秸垛的背面,有一个很大的洞,因为当时经常用麦秸秆,当柴禾生火做饭、烧炕,撕了一个很大的洞。我拖着小弟,拽着小妹,我们姐妹三个,一起钻到麦秸垛下,总算躲过一场骤雨冰雹的“浩劫”。没料想,最后竟然还意外的“俘获”了几个鸡蛋。
当娘跌跌撞撞,冒着大雨赶来时,看到我们躲进麦秸垛,像一窝小鸟蜷在巢里。娘焦急地用颤抖的声音唤着我们:“我的娃,你们好着哩?”那一刻,娘被大雨浇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浑身湿透了,冻得在风雨中瑟瑟发抖。我分不清娘那像麦子一样肤色的脸上的是雨水,那是泪水?但在我幼小懵懂的心里,第一次深深感受到母爱的伟大。它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无法替代的!
记得那些年,每逢到八月十五“中秋节”时,娘不管有多忙多累,总是站在老旧的灶台旁,用大铁锅给我们烙几个画着花好月圆的大月饼。娘烙得月饼又香又甜,那月饼黄脆脆的没有一点焦煳的痕迹,我知道只有娘才能烙出的那种独特的香味的月饼。因为娘在烙月饼时,不仅仅花费了时间细火慢烤,还融入了浓浓的爱意。
那时,我们姊妹几个像小馋猫一样也偎在灶台边。月饼的香在老旧的屋子慢慢的氤氲开来,久久的弥漫着。像极了舌尖上极具诱惑的芭蕾,挑逗着我们的味蕾。惹得我们肚子里的馋虫都禁不住地往外拱。
而这黄脆脆,美味的月饼,就是用麦秸垛下面的麦秸屑,我们所说的麦衣煨进灶膛,慢慢烙出来的面食中的极品。
大抵世上所有的美味都是和时间抗衡的,娘用麦衣烙成的月饼,更不例外。至今记的忆中,一直是味蕾上的极品。它与现在超市、商场卖的月饼是无法比拟的美食经典。
然而,那时生产队的麦秸垛更大更多,打麦场旁边的草园子几乎摞满了。每到冬闲的傍晚时分,我们小孩子便呼朋唤友一起到,生产队草园子捉迷藏。现在想起来,儿时真是太顽皮了,小小的人儿,竟然像猫一样轻巧敏捷的攀爬上一个个高大的麦秸垛,而且从一个麦秸垛跳越到另一种麦秸垛。瞅准麦秸上面有凹处就趴下,悄悄地再钻到麦秸下面隐蔽了身体,好让小伙伴找不到。
麦秸垛上的麦秸,绵细而柔软,被骄阳照晒了一天,散发出一种好闻的气息。又夹杂着麦子那种特有的香味,干躁,热烈,温烘烘地将整个人包裹着。感到格外的舒服又惬意。
落日溶金,夕阳给蘑菇似的麦秸垛涂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淡紫色的炊烟在树梢上缠绕,渐渐的融入了向晚的夜色。
那晚霞、那炊烟、那金黄色的麦秸垛,是童年里一幅故乡醉美的原风景画,落在魂牵梦萦的乡愁里。而且一直鲜活在记忆的藤上,在时光的深处温暖着。
好想再回到儿时,躺在家乡高高的麦秸垛上,再心无旁鹜的再看一回故乡的星星。那时,不懂诗情画意,不懂世俗纷争,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那美丽的星星。它眼睛一眨一眨地,似乎能听懂我说的每一句话。而今,走了很多路,看了一些书,却与曾经那样熟悉的星星,一别两宽成为陌路,也在凌冽的风中,渐渐地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