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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巢】浓情淡如你(征文·散文)


作者:纷飞的雪 榜眼,33383.6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051发表时间:2022-09-11 19:58:53

【流年·巢】浓情淡如你(征文·散文) 见与不见,都是一辈子。我依然爱着你所爱的人间。
   ——题记
  
   一
   二叔去世那年的冬天,很冷。
   云生打电话给远在白城的三叔,不想电话那头只传来低低的一句“知道了”。
   电话挂掉了,心里更冷了,暮色更为黯沉,仿若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里。
   云生的手,无力垂落,任凭冷风吹。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云生脸上的表情——双眉紧锁,脸色凝重,他长叹一声,望着我,摇摇头。
   哥,三叔不来吗?
   不来。
   为啥不来?
   三叔那边下很大的雪。火车不开,飞机也不飞。
   云生望着一脸疑惑的我,编了个看似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信了。
  
   二
   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刺骨的北风,裹着低低的哭泣声,回响在天地间——那个被浓雾笼罩的早晨,我们送走了二叔。
   回到家,已是中午。刚进村子,突然就下雪了。雪越下越大,像漫天飞舞的花瓣,在半空聚散离合。
   走在我和云生前面的是二叔家的云霞和云凯。云霞抱着最小的孩儿,牵着稍大的几个,云凯捧着二叔的遗像走在送葬人群最前头,朝家的方向走去。
   二叔的家在村西,二婶去世后,云霞云凯也有了各自的家,她们像是离巢的鸟儿,越飞越远。二叔便一个人栖身在那间破败不堪的老屋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旧沙发、一张旧桌子、一把旧椅子,再也没有别的了。
  
   三
   远远地,我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他站在二叔家门口。
   他穿着黑色的棉衣,戴着黑色的帽子,拄着一根木棍,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云生走过去,问他找谁?
   哥,是,是三叔,三叔来了。我吐出这句话,感觉自己舌头都在哆嗦。
   他转过身,愣愣地望着云生,嘴唇哆嗦着,竟也说不出话来。
   云生愣在那里,以为三叔不来了。离家千里之外的北方小城,冰雪封路,三叔这一路走得太苦了。
   我跑过去,喊他:三叔——
   云生云霞云凯也随着我一起喊:三叔——
   这一声“三叔”,于我和云生,居然隔着那么多年的时光。而对云霞云凯他们两个,三叔就是个陌生人。三叔最后一次离家时,他们还小,若要对三叔仅有的一点记忆,就是阿娘去世那年和他们的爹大打出手的那个人。
   三叔左手搂着我和云生,右手揽过云霞云凯,嘟囔着,我三个哥哥都没了。
   三叔老了。头发枯白枯白,好像顶着整个冬天的雪。
   他的身子没有以往的那般挺拔,走路已离不开棍子。我站在他身边,搀扶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不停地颤抖。
   三叔的目光停在二叔的遗像上,两行泪,从那张沟壑般的古铜色的脸上落下来。
   哥啊,你走好啊,人间太苦了,去那边享福吧!突然,三叔扔掉了木棍,挣脱了我的手,仰头大喊,扑通一声,朝二叔的遗像跪了下去。
   地上的雪,四处飞溅,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呼啦啦的风吹向他。
  
   四
   云凯将二叔的遗像放在桌上,带着云霞和孩子们朝二叔跪拜。
   云霞说,爸,我们要走了,赶火车回家。
   云凯说,爸,我们会回来看你的。爸,安息吧。
   天黑之前,二叔的一双儿女带着他们的孩子走了。云霞一步三回头,整张脸上全是泪。
   屋顶下,灯影晃动,冷风时不时从窗的缝隙里钻进来。
   云生说,三叔,妮子,你们去我家睡。我留在这里陪着二叔。
   不,我也要留下,陪着二叔。
   三叔说,我们哥俩快大半辈子没见了,你还不让我陪陪他啊!
   就这样,那天晚上,我们叔侄三人,不,应该是四个人。在那间破旧的老屋里,聊了整整一宿……
   床,空着。沙发也空着。旧桌子上,除了二叔的遗像,还放了四个酒杯,四双筷子,四个瓷碗。还有,一盘腌黄瓜,一盘酸豆角,一碟炒花生,四个茶叶蛋。
   天快亮的时候,我和云生将三叔扶到沙发上,拿了一床被子为他盖上。我坐在那里,听到他缓慢的鼻息,张合之间有微微的律动。
   雪还在下,没有停的意思——像千万朵白蝴蝶在飞,在如墨般漆黑的夜里。
  
   五
   你二叔走了,我连继续记恨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是二〇一四年的冬天,三叔从遥远的北方小城回到家乡,送别与他不复相见了大半生的二叔。
   那天早晨,他坐在门槛上,我和云生围坐在他身边,望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听他讲述与二叔之间的那些陈年旧事。
   你们二叔年轻的时候是个俊小子。他没读过什么书,但模样长得好,而且会画画,也没人教他,他自己照着花草,地里的庄稼就画出来了。你二叔人不懒,肯干活,原本呢,他只能在地里干活,和你阿爷一起干些农活。他二十一岁那年,意外地被县城的文化馆招进去了,虽然是临时工,在那时也是个体面的工作,怎么说也是个文化人。
   那一年,因你二叔能进文化馆干美工这件事,你阿爷阿娘不知有多高兴呢,走哪儿说到哪儿,说是二叔能干有出息。我那会子还在读高中,一门心思考上大学,家里的事也没有多问,但还是为你二叔高兴。
   你二叔在文化馆美工组主要是画海报,干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结婚了,不愿意住家里,“嫁”到媳妇家去了。你阿爷为这事气病了,当时我已在北京读大学,你二叔结婚我没回去。云霞和云凯出生我也没回去。大学四年,我只回去过一次,毕业后便去了长春工作生活。你阿爷走的那年,我回去了。第一次和二叔闹得不愉快。
   你阿娘在我们四兄弟中最偏心你二叔,那是她的宝贝疙瘩。你阿爷走了才不到三天,你二叔二婶变着花样哄着你阿娘,要她同意让他们一家四口搬进来住。我也不同意,你阿娘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拗不过你二叔,想想自己剩下的日子还要靠他们照顾,最后还是同意了。你二叔在家没有地位,全是你二婶说了算,你二婶这个人心眼小,是个钻进钱眼子的人。为了这件事,你二叔就开始记恨我了。
   老大,你可还记得你阿娘是怎么没的?
   云生点点头。
   你二叔在文化馆干了小半辈子,本来日子过得挺滋润,后来因老丈人翻车进了大牢,丈母娘发疯进了精神病院,日子一落千丈。你二叔被排挤,丢了工作,整个人就变了,他开始纵酒赌博,变得不像人,你二叔一家原本可以过上好日子,但好些家当都被他赌没了。
   他们一家四口搬进去和你阿娘同住,又对你阿娘不闻不问。我一直没法原谅你二叔,他发酒疯,在一个大雨天,把院子里你阿爷留下的树都砍光了,还把家里的钱都赌没了,瞒着你阿娘,把祖屋卖掉了。
   你阿娘就是被他们给逼死的,我回家奔丧,办完你阿娘的后事,和你二叔打了一架,打得头破血流,他额头上的那条大口子就是那次打架后留下的,把这一生的兄弟情打得精光。
   我这一走就是二十七年。爹娘都没了,家也没了,现在三个哥哥都没了,我哪里还有家。我经常和你姐说,我是个没家的人。人老了,就想着回家,这可能就是别人说的落叶归根吧。原本想着,恨了你二叔半辈子,只要他还想着我这个兄弟,就回老家和他做个伴。老天爷真是狠呐,不给我们兄弟和解的机会。
   三叔,你还有姐,还有我和云生。我望着三叔的脸,他的提前苍老,让我特别难过。
  
   六
   三叔说,二叔当年能进文化馆工作是个意外。
   人生中有太多的意外。这些意外,可能是一种造就,也有可能就是对人性的腐蚀。人一旦轻易得到了原本得不到的,就不会去珍惜。
   二叔二十一岁所经历的那场意外的全过程,阿爷阿娘不知道,三叔不知道,我不知道,唯一知道一些皮毛的便是云生了。
   二〇二一年十二月之前的那些岁月里,徐家的亲情线全靠他一个人维系。大伯去世之后,他每个月要给离家的三叔写两封信,收到三叔的书信后,读给阿爷阿娘听。两位老人不在了,他还是会坚持给三叔写信,后来,家里装了电话,有了手机、微信,他还是习惯用写信的方式牵着亲人之间的情感。
   二叔的一双儿女都不在身边,云霞嫁去了绍兴,云凯在温州工作。二婶去世后,云生一直照顾着二叔。他给三叔写信,也会提及二叔,不去管三叔愿不愿意知道。
   当我听了三叔断断续续的讲述之后,我为二叔的那个意外进行了一番梳理,大致应该是这样的:那天,他救了一位落水的姑娘,亲自将她送到卫生院,还跑去姑娘家里通知了她父母。那姑娘看上了他,后来就成了我的二婶。姑娘的爹,当时是文化馆某科室的主任,知道二叔会画画,就把他招了进去。
   三叔说,二叔的绘画没有人教过他,从小就会画画,刚开始家里穷,你二叔就在晒谷场上画,他去后山找来各种颜色的石头当画笔。后来,还是我大哥发现他有这方面的天分,就给他买了纸笔和画画工具。
   他画河里的野鸭子,水葫芦,画河里的船,画黄昏下的屋舍和炊烟,画田里劳动的乡亲……画什么像什么,画得最好的是肖像画,村里的那些大姑娘小婶子都跑来找你二叔画画,拿鸡蛋、红糖糕、红薯干、大白兔奶糖等吃食来换,家里富裕一点的,还搬来大米和豆油来换你二叔的一张画。
   那年,你二叔处了对象,就是你二婶。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婶子就再也没得到过你二叔的画了。她不许你二叔画别的女人。你二叔进了文化馆后,画得最多的是电影海报、节气宣传海报。
   有一年,你二叔画的一幅画还拿了个奖,代表文化馆参加了宁波市的画展。我没见过那幅画,但我相信一定画得很好看。
   云生说,三叔,我看过二叔得奖的那幅画。我知道他藏在哪里。
   云生扶着三叔来到床边,我们在床内侧的墙上看到了三叔说的那幅画。
   二叔离开文化馆后就没有再拿画笔了,他所有的画作里,这是唯一留下来的一张。云生说,这张画二叔原本是夹在报纸里的,你们看,四条折痕很明显,后来我给加了镜框,不然早就不知成啥样了。
   镜框里的那张画已有破损的迹象,但我还是能看出画作的背景是村子后山的月湖。树根,野地,野花还有停在湖边的木船,船头,坐着一位穿红色毛衣的姑娘,盈盈笑着……姑娘的脸已模糊不清,三叔凑近看了眼,肯定地说,画上的人是你二叔喜欢过的姑娘,隔壁村子里的,叫啥我忘了。
   唉,这么一个有绘画天赋的人,却没有人好好引导他……说到这里,三叔“唉,唉唉——”叹气,回头看了看桌上镜框里的二叔,两行泪,无声滚落。
  
   七
   快到晌午时,雪停了。
   一阵云雀的叫声,在老屋外回旋。利箭似的穿过厚厚的云层,冬天正午的阳光洒落在老屋斑驳的外墙上。老屋的窗子是开着的。云生说,开着窗子,天气好的时候,阳光就能照进来,二叔就不会觉着冷了。
   云生要带三叔去吃饭。三叔说,就去邮局旁边那条弄堂里的面馆吃,就是在文化馆对面的那家,我在家时,你二叔带我去吃过好几次,我还记得那个味。
   云生说,三叔,那家面馆早就不做了,现在开了家挺大的饭店,我带你去吃吧。我们点上几个菜,好好吃一餐。
   三叔不肯,还是想吃面。
   云生拿他没办法,就找了一家面馆坐下,给他点了一份咖喱牛肉拉面,加了个卤蛋。三叔说好吃,连面带汤全吃了。
   云生说,这家的面二叔也喜欢吃,我带他来吃过好几回,也是咖喱牛肉拉面加卤蛋。
   三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点点头,说,你二叔也喜欢吃面食,我们四兄弟都一样,然后他又手帕擦了擦眼角……
   我仿佛听到旧手帕上绣着的那只旧时燕,正在嘶哑地鸣叫。
   天地寂静无声。
   白雪悄悄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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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有时候也会为一些家庭琐事反目为仇,比如遗产、老人的赡养等闹矛盾,有的还会发誓老死不相往来,就像文中的三叔对二叔一样。二叔变卖了祖父母的老屋,还不赡养祖母,所以三叔对二叔有成见,在祖母去世时两个人还打了一架,就连二叔去世,三叔都没来送最后一程。可是,他们毕竟是兄弟,是一奶同胞,血浓于水,即使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忽然有一天,三叔就突然想明白了,那些所谓的家庭琐事、那些所谓的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呢?在这世界上,只有亲情才是最珍贵的,变一笑泯恩仇了。三叔回到家乡,原谅了二叔的过往,回忆起曾经在一起的情景,泪水打湿了衣衫。文章情感真挚,语句优美,让人赏心悦目,也说明了到任何时候,亲情能战胜一切。佳作,编者推荐阅读!【编辑:五十玫瑰】【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20912000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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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        文友:韩格拉图        2022-09-14 07:57:01
  作者用诗意的笔触,描写了两个叔叔之间的恩恩怨怨,情节细腻,真实感人。生活中的确就是这样,纵有多少矛盾、不解甚至仇恨,总抵御不住血脉亲情。“白雪悄悄融化”,冬天总会过去。好文,欣赏,学习,祝好!
带着影子散步。
回复11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2-09-14 09:42:54
  谢谢您的阅读,评点,问候。
12 楼        文友:素心若雪        2022-09-14 10:29:46
  一个家族,一脉相连。爱重于山,血浓于水。一些断层的记忆,恍若零散分布的星辰,一些留下微弱的光芒。文章是用爱与亲情和泪水凝融而成的。在小雪布设的文字中穿越,没有一个华丽的字眼,也没有让人拍案的警句,却仍然被奔泻而来的浓醇爱意和牵念默默感染、深深打动。父辈们的恩怨对接,构成了最重要的写作课题。一些善良与真诚久远的时光,温馨的岁月,困苦的年代,只能在回忆里想起时光不远,余音犹在……在淡愁中击节,在冰释前嫌的慰贴中赞赏。为朴实而深沉的文字喝彩。
视与荷般静,原同梅样清。
回复12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2-09-14 19:37:21
  这篇文,确实如你所言。我想表达的也是如此。
   谢谢亲爱的小素心,
13 楼        文友:一朵白云        2022-09-14 12:14:26
  文章写得细腻生动,无论发生什么,血浓于水,亲情难以割舍!但凡事皆有因果,对错皆有缘,扬善惩恶才是真正的王道!!
回复13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2-09-14 12:48:04
  谢谢您的阅读评点,问候。
14 楼        文友:一朵白云        2022-09-14 12:21:48
  我想这篇文章说是散文,我觉得不如说是一部小说,因为小说的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个见!
   向老师学习,致敬!
回复14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2-09-14 12:50:49
  好多年不写小说了,感觉自己已无力掌控。
   这篇散文中的人、事又或是情感,都符合散文的“真”。用我喜欢的可以驾驭的散文语言去讲述,我觉得是这段往事最好的呈现方式。
   再次感谢您,欢迎常来流年互动交流。
15 楼        文友:风逝        2022-09-15 09:23:22
  很佩服雪社命题之高超。有着浓重的血脉之情的手足,心存着很深的怨恨,且相隔着几十年的岁月,几为陌路人,而在二叔去世时,三叔不远千里顶风冒雪来送别那个曾经让自己憎恶的兄长,在回忆中数念着他不为后人知道的高光时刻,心中的怨恨早已淡化,留下的是弥足珍贵的亲情。雪社很善于渲染气氛,更善于组织材料,说实在,你那个二叔,若是我的,是无法让他出现在文字里,但是在三叔的回忆中,他的那些美好似乎冲淡了他身上的污点。结尾三小节蕴含丰厚,含蓄,内敛,又韵味无限。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回复15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2-09-17 21:26:03
  我记恨了他好多好多年。
   好多好多年没有去看过他。
   直到有一天,去看他,才知道他的日子过得如此不堪。
   毕竟血浓于水。
   在那样的他面前,什么怨恨都消失无踪了。
   谢谢风的阅读,评点。
16 楼        文友:快乐一轻舟        2022-09-15 20:12:49
  血浓于水真情在,度尽劫波泯恩仇 。人生况味,经过自知。平静冷静的叙述里,隐藏在人生思辨。
已是人间不系舟,此心元自不惊鸥,卧看骇浪与天浮。
回复16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2-09-17 21:27:26
  人生那么多事,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血缘至亲总是抹不去的。
   谢谢轻舟大哥。
17 楼        文友:闲云落雪        2022-09-16 11:15:13
  三叔的千里奔赴,是他给自己一个和过去和解的机会,给这段尘世的兄弟亲情画一个完整的句号,从此,把心结打开,放怨恨和不满出去,还一个清宁美好的内心。
   二叔一生波折,被生活挤压得变了形,他的内心有几多苦涩。
   “浓情淡如你”,一浓一淡,意蕴满满,回味悠长。
   散文语言素淡如菊,感情收放有度,浓情淡描,更能打动人心。绝品好文,向雪社学习。
闲云落雪
回复17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2-09-17 21:29:57
  是的,落雪。
   三叔当年的千里奔赴,确实是为了给兄弟之间一次和解的机会。
   二叔其实也盼了他大半生,结果还是没有在活着的时候如愿。
   谢谢落雪点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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