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时光】秋收后(征文·外一首)
粮食入仓以后,好像所有事情都闲了下来
此时,天空异常宽广
白云和炊烟因为同样饱满走到了一处
院墙下,李家小媳妇一边掀起衣服奶娃儿
一边听一帮婆姨、老汉说荤话
娃儿早已经睡熟,她整理好衣衫
并不在意有些眼神还粘在上面
就像闹洞房时趴门缝、听墙角的孩子们
只关心床上的花生,红枣,栗子
和宴席上的大凉盘和糟肉
秋天了。日子变得短了,除了嫁娶
还有各种躲不掉的生老病死和腌臜事儿
老李头又把棺木漆了一遍,叹一声:火葬啊
儿子摇摇头,历来不说什么。
旧院墙裂开缝隙,长从前的草
枣子树、苹果树的阴影相互交织着
像月夜深蓝的叙事——
进城的人,有些回村盖起了青砖大瓦房
有些偶尔捎信捎钱回来,还有些一直杳无音讯
而那些只去过镇上从来没进过城的人
还在用古老的方言,喊着土得掉渣的名儿
在粗糙的炕上睡各自的婆娘
曾经。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种树
知道被呵护的果子,花开后同样会凋零
不久还会有杂草长出来
其中一些野花倒伏在雨中,一身泥泞
“……她从前也很爱臭美”
老李头刚回忆起走了多年的老伴儿
孙子就醒了。哭得惊天动地
◎活在低微的世界
登山并不能让我摆脱困扰
沿路的树枝、灌木丛,不断勾勒一些残影
脚手架、蜘蛛人。各种高空作业。
在垂直落差面前,一旦想到地心引力
想到击穿只是坠落的进一步深入
迷茫逐渐蔓延——
抵达山顶时,我愈加觉得自己的渺小
如何确定尘世都在脚下
你看那天空、云朵,还有崖壁上的枯藤
都比我高远而辽阔
包括几只追踪血液而来的毒蚊
毫无顾忌举着尖锐的口器纠缠我
寻找细小的突袭机会
一条赤练蛇盘踞着危险的颜色,或许在打盹
或许梦见开花
我浑身酸痛。无法与它们对视
更不要说对峙了。我裹紧外套,抹上清凉油
但仍然无法证明自己
处于物种、食物链的顶端
矿泉水瓶空了。急雨就要到来
我多么羡慕那些野草、果实、荒坟
各种匆忙回巢的小虫子
它们的动与静,完全属于山的原始部分
而作为过客,我只能随几片落叶仓皇下山

上山为娱乐,而山中所遇,却是开悟,而这个悟,是一条渴望不被打扰的蛇给的。很多时候,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都是大自然给的,所以,诗人向往的,是与自然融为一体,而不是为观景而被别的物种排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