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故交(小说)
大巴车终于到了站,老罗就拖着自己那个装着衣物的黄色尿素口袋下了车。天气有些干燥,也有一点干冷,老罗将尿素口袋随手放在路边,扭了扭腰后爽爽地伸了一个懒腰。
回家一个多月,帮助媳妇将几亩地的玉米土豆收回家里储藏好后,老罗又回到了城里来继续务工。老罗已经五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在工地上也是快要呆不下去了,毕竟随着年纪增长,体力下降得厉害,再说了现在是科技时代,搬砖有了吊机,水泥和抹墙用的灰浆,也可以用吊机吊上去再加水搅和好了就行。还好老罗是一个砌墙的师傅,机器还没有进步到可以代替人工砌墙。在工地里干活,风吹日晒到是少了一些,比起庄稼地里的风里雨里,城里的打工生活还是不受累一些。
老罗的文化程度不高,只有初中文化,但是在他看来,初中文化也够他这辈子使用了,毕竟他的生活里,又有多少时间去读书写字呢。除了在领工资的时候需要个人签字领钱,但是不会写字的工人也照样在领工资。每次领工资时老罗都坚持写字,因为在他觉得,这是他可以摸笔杆子的一个机会,他不会去嘲笑那些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工友,也不会去推崇那些个管事的项目经理,他就觉得做人嘛,踏踏实实就行,不是我的我不去要,是我的就应该是我的。
老罗伸完懒腰之后,就再次提上他的尿素袋子坐上了公交车。公交车的终点站离老罗的工地大概只有两公里路,但是由于工地在施工,来来往往的车还是不少的,老罗就打算着到站后就顺便搭一个顺风车到工地。
工地的位置在城市郊区,路也还在没有完全修好,还好是晴天路还好走,遇上了雨天,这路就是一片泥泞。
老罗在坐上顺风车不久后就到达了工地,此时天色刚好,正是大中午的,回到住的工棚里收拾收拾了床铺,老罗决定先去吃个饭,吃完饭,还可以上半天的班。
老罗收拾好后就到了工地外面的路边摊上,摊主叫老黄,是这工地附近的人,他的摊上主营一些炒饭,酸汤包谷饭,包子馒头。老罗是这个摊位的常客。
老黄看着老罗来吃饭,他的内心是有些惊喜的:“回来了?老罗!”
“嗯嗯,刚回来,一个多月了,我可是念着你这口啊。”老罗亲切的和老黄谈着。
“咋样,今年的收成好不好?”
“还行,今年算是大丰收了,我家的玉米收了三十口袋,洋芋收了三千多斤。”老罗分享着他的秋收喜悦。
“三十多口袋,打下籽来也有个一千多斤了!”老黄一边给老罗做着酸汤包谷饭,一边和老罗聊着。
“庄稼收成可以,就是价格太低了,不想卖,总感觉这个价格对不起这一年四季的付出,这几年的化肥价格长得厉害啊,一包涨了四十多块,玉米种子也是价格一年比一年高,每年买肥料买种子就是一大笔花销,种出来的东西价格还低,现在啊,简单的种地现在已经难以富农了。”老罗向老黄诉说着种地的艰辛和不易。
“那你还种?你出来做个工,一年到头挣得也可以吃饱穿暖了,再说你两个儿子都长大了,还都可以挣钱了,每个月都给你打钱,这种生活,你多享福啊,还要种地做工?”
“咱从农村里来,在那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你说生活是可以的了,不种地也的确活得下去,但是不种地,总感觉咱的脚是飘在空中的,心里空落的厉害,每个年头里没有点指望,睡觉都睡不踏实。咱是苦人的命,咱娃儿的日子比咱好过是不假,但咱也知道,娃儿们在外不容易。”老罗抄起桌上的筷子,端起碗来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
“瞧瞧咱的手艺,还是没有变吧。”老黄放好锅,坐在了老罗旁边的凳子上。老黄掏出烟递给老罗,自己也点上一根,深吸一口,随即从鼻孔里“吐”出烟圈。
“不容易,是啊,谁都不容易啊,就像你我,天生就是劳苦的命啊,闲不下来,一闲下来就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一不劳作就觉得不踏实。我们求的就是一个心安,求的就是一个感觉自己还在活着。”老黄也可能被老罗带入了“戏”,内心也是激荡的厉害。不过话说回来,他俩的交情,就是因为这个彼此可以理解和分享嘛。
“是啊,老黄,手艺没变,甚至还有进步啊,比一个月前好了不少嘛,都晓得多放点那个辣子才够味了。”老罗哈哈笑着,将吃完的碗放在桌上,用右手的手背擦了擦嘴,将老黄给的烟递给了老黄。
“说起这个烟啊,娃儿们总劝我戒了戒了,说是对肺不好,我就不抽了,你也少抽点吧,我看你还咳嗽得厉害。我吃完了,要回工地去上班了,你啊,记得也把烟戒一戒。”老罗站起身来,将碗筷放回老黄的洗碗盆里,紧了紧衣服后迈出脚步向外走去。
老黄也从凳子上站起来,“等等,我送送你。”然后掀起帘子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