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香】眼光(微小说)
老龚,姓龚名阿祥,五十来岁,一个多才多艺,很有思想和内涵的男人。其下有一独生儿子,小名叫强强。
年轻的时候,老龚因为忙着下海赚钱,妻子又沉迷于麻将,因此忽略了对孩子的教育,十七八岁时,强强就辍学跑到了南方打工。庆幸的是儿子出去后遇到一个同乡的贵人,帮他考了证,做了导游。
由于父子常年不在一起生活,而老龚又不大习惯煲电话粥来慢条斯理的和儿子沟通,加之儿子又在外地找了一个女朋友,两人就一些事情的沟通往往意见相左,很难达成一致。
做为父亲,以自己丰富的社会阅历和人生经验,判断一些事情的走向还是比较理性和有先见之明的,总不能看着儿子往坑里跳而无动于衷吧!
趁着儿子这次回来休假,老龚便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和儿子沟通一下。
“强,起来了?”2016年某日上午十点,看着起床后正在洗漱的儿子,老龚说道:“和爸出去办点事好么?”
见强强点头答应,老龚立即出去把车开到了自己家的门口。
“你先别上车!”强强出来准备上车之时,老龚说道:“你先看看周边,你能看到什么?能看多远?”
“这周边都是楼房啊!有啥好看的?”强强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老龚的意思看了看,并说道:“最远也就能看二百米吧!”
接着,老龚带着儿子返回楼内,乘电梯来到顶层,又通过检查口来到了十六层楼房的楼顶。
“现在你能看到什么?”老龚用刚才同样的问题问道:“能看多远?”
“有啥事你就直说呗!这么神神叨叨的干啥呀!”强强由不得发起牢骚,但在老龚的坚持下,他还是回答说:“站得高,当然看得远了哦!傻子都知道的!现在最远可以看到三四公里远的地方吧!”
随后,老龚驱车四十分钟,带着儿子来到了老龚所在城市的最高点——君子山观赏台。
站在这里,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城市面貌,几乎一览无余,直线距离可以看到四五十公里远的山体。
还是同样的问题,老龚再次向儿子强强提了出来。
强强似乎也明白了老龚的用意,没有再回答。
“没有哪个父亲会坑自己孩子的!如果知道自己的孩子会掉入坑内而不提醒,这个父亲也就不是你的父亲了!”顺着山顶的盘山公路,老龚一边走一边指着路旁的台阶开导强强道,如果一个台阶按一年来讲,老爸今年五十岁,就相当于上了五十个台阶,你二十二岁,就相当于上了二十二个台阶。你刚才也看到了,高度不一样,看到的景象就不一样!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和预测准确度也不一样。”
“年龄大的就一定比年龄小的看问题准确么?”
“不一定!”老龚比较客观而有理性的回复道:“但是,如果一个曾经经历过官场、商场、疆场、饱读经史文典、善于总结推理的人来讲,其思想就大不一样了!你爸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成就,但除了疆场没上过,其他的还是略有经历并知一二的!”
“人生有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自己知道自己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儿童,父母、大人,甚至是比自己略大的孩子都是他的老师,你说什么他们就会听什么、学什么!”
老龚为了让儿子相信自己看问题比 他全面,为下面的沟通做铺垫,继续耐心地开导道:“第二个阶段是自己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到了十八九,二十来岁,也就是你这个年龄,不仅有了自己的朋友,也有了自我探索的能力,会感到父母对新兴事物的认知和理解都不如自己,加之青春期的叛逆,往往听不进正确的建议和意见。”
“第三和第四阶段呢?”
“简单来讲,第三阶段就是自己知道自己知道不知道。就是古人说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个时候的人能比较客观的判断事物的知与否!”老龚本不想说三和四的,见强强提问,略有兴趣,就和他说道,第四阶段就是自己不知道自己知道。
说到这里,老龚没再进行过多解释,而是问道: “儿子,你说老爸刚才说的是不是有点道理?”
见强强点了点头,老龚感觉也铺垫的差不多了,随即转入今天他想和儿子聊的正题。
“你现在和女朋友情况还好么?”
“挺好的呀!”
“你们处了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吧。”
“她也不是当地人吧?”
“是的,她家是江南的,父母都在村里,家里还有一个妹妹。”
“她带你去见过她父母了么?”
“没有,她说她还小,现在带男朋友回去,怕父母骂她。”
“别怪老爸给你泼冷水啊!你们最终怕是成不了!”
“为什么啊?”
“因为你给不了她想要的,或者说她父母想要的!结婚前,男女双方都在选择自己的最佳,一直没带你去见她的父母,因为在她心里你还不是她的最佳选择!一旦遇到比你好的,有房有车的,或是江南当地的男孩,她必定弃你而去!”老龚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据我了解,你所在城市的房价,每平米在两三万之间,两三百万的房子,不要说是你,说实话,剥了你老爸的皮,我也没有这个能力!”
“我可以先租房,或者先付个首付,再贷些款啊!”
“租房?可以啊!不过你回去后先问问你女朋友会不会嫁给一个租房的男人。”老龚顺着强强的话说道:“然后,再让你女朋友回去问问她妈愿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没有房子的男人。”
“贷款也可以啊!”停了停,老龚又接着说道:“可是,你想当房奴么?贷款最少的二十年,这二十年间,你的工作、家人的健康都要顺利、平安,不能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一旦短供,那房子可能就是银行的了!”
“这几年,你攒的钱都在你卡里!”老龚继续说道:“能做什么,你自己也该有个数。”
为了把控在外地工作的强强不在外面赌博和胡吃海喝,老龚在强强开始上班赚钱的时候就给他办了一张银行卡。老龚不要密码只要卡。卡里的钱只能存不能取,并且要专款专用,只能用于强强买房和结婚。俩人还商量,强强存一千,买房时,老龚就按照一比二的比例补贴二千。但卡要和老龚的手机绑定,每月强强一存钱,老龚就知道存了多少,悬殊太大时老龚就会追问。
听老龚说完,强强眨巴眨巴了眼睛,又思索了片刻,语气有些低沉的问道:“那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就是你回来,在本地找个工作,在本地买房,这样可以减少还款压力!然后在本地找个姑娘结婚,这样可以减少因生活饮食习惯不同造成的夫妻矛盾和婆媳矛盾!”
……
俩人谈话之后,强强还是又回到了南方,回到了女朋友身旁。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如老龚预料一样。
翌年,强强女友非常决绝地离开了强强。
又过了一年,在老龚无数次的劝导下,强强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伤心之地,返了回来。之后,在老龚的帮助下,强强有了工作,买了房,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姑娘和儿子,婆媳关系也非常融洽和谐。
2019年,新冠疫情出现,旅游业一地鸡毛,异常惨淡,强强原先的好多同事不得不另谋它职。
2022年某日,老龚忽然问起强强:“强,还记得六年前老爸和你的那次谈话么?”
强强笑笑,道:“姜当然是老的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