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记一场雪(散文)
我总觉得,一场雪,不一定要怎么特殊,就值得去记录。有一场雪,曾经走进我的眼眸,我便真切真情地赏了那场雪。
一
2月7日是正月初七,节后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天降大雪。
雪之于冬,如春之于花,秋之于月,缺少了便觉得不完美,冬天不下雪便觉得少了一些属于这个季节的韵味,特别是对于江汉平原来说,下雪的时候并不多,虽说今年已经过了立春。
天气预报说天将降大雪,我其实和许多孩子一样,是报着十分期盼的心情来等待的,虽然我早已经过了那种遇到雪便想去堆雪人打雪仗冲动的年龄。
半夜的时候我隔着窗子瞄了一下,因为天黑看得并不真切,好像没有看到什么雪,心中便有些失落。等到起床后到院子里一看,才发现雪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于是乎心情又欢悦起来了。在失落后有点燃了激情的感觉,真好!
昨天晚上的雪下得很大,草丛里、围墙边、车顶上、树枝上、房顶上,到处都是雪,大地一下子改变了颜色,这世界在一夜之间似乎变成了童话的王国。
清晨的时候雪依然下得很大,因为还在过年,路上的行人和车很少,愈发增添了年的味道。
上班第一天,时间还早,我把车开到长江大堤边上的一处树林边,然后静静地看着雪从天空纷纷扬扬地落下,什么也不做,就是静静地看着。这场雪,似乎是在为我表演,那种闲适的派头,就像是一个有名气的演员,洋洋洒洒的,好像旁若无人。
大的雪花很快就飘落到了地上,而有些雪花在半空中如调皮的孩子一般盘旋、追逐着,久久不肯落下,可以想象它们是一群蜜蜂,在空中没有规律的飞舞。它们就这样飘着、飞着,场景似乎有些单调,颜色也似乎有些单一,但是我仍然能感觉到其中的趣味和美好。
如果从意境上讲,雨须小、雪须大,才显得有味道,富于诗意。特别是春季的一点毛毛雨,如丝如缕,如锈花针,“沾衣欲湿杏花雨”更显出春的温柔,暴雨如注,连续下雨便会显得兴味索然,有点讨厌了;雪小了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什么都看不见,很不尽兴,而那种大片飞扬的雪片,才更能显出冬天的味道。冬天是厚重的,不轻佻,雪应该和这个季节处于同一共振波段。
中南部因下雪少,雪易化而显得稀罕,而正是因为物以稀为贵,所以人们更喜欢这种日子。我们几乎每天都要见到的身边那些非常熟悉的场景,而在一场雪中完全改变了,而且是变得更加美丽,因此这种改变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下雪的时候小孩宜动、大人宜静,在雪天里小孩可以奔跑、滑雪、堆雪人、打雪仗……不管怎么样都是开心与欢乐;而大人则适宜赏雪、听雪、踏雪,或者饮酒,在雪中来放空自己或者抒发自己的感情,都是极佳的。
当大雪覆盖着大地的时候,树枝上也积满了雪,那些叶子已经掉光了的枝丫在落满了雪后,疏的像鹿角,密的如珊瑚,可见得雪是最好的美术和雕刻师,她单单只用一种颜色便将这世间装扮得如此美丽。
二
这世间的事,亲身经历的感受更真实、难忘,比如一场体育赛事、一场演唱会,仅仅从网络、电视或者图片里去看,便永远都感受不到现场的那种激情与氛围,下雪也如此,只有亲眼看着雪花从空中飞落,看着大地一片雪茫茫,看着点缀在雪中的一点其他颜色,心情会变得更为欣喜。
雪给人带来的是一种纯粹的世界,她把人间不好的东西都埋葬起来了,把丑陋的事物都遮掩起来了,于是让人的心情也变得纯净起来。
雪后带给人的是一个空旷的空间,从平原上看、从高处看、从山上看,世间变得如此开阔坦荡,因此人们的心胸也由此变得开阔坦荡起来了。
雪天是一个清静的寰宇,天地万物都变得安静起来,山川是寂静的,河流是沉寂的,森林是无声的,便是连城市也变得不那么喧嚣,可静静地听雪落的声音,所以人们的心情也由浮躁而变得安静下来。
当下雪的时候,那些与雪有关的诗与歌便马上涌上了心头。“云横秦岭千秋雪,雪拥蓝关马不前”;“孤舟蓑翁,独钓寒江雪”;“燕山雪花大如席”;“雪,一片一片一片”;“你那里下雪了吗?”然后跟雪的一些记忆也都很清晰地浮现出来,触景生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秋有月;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人生多数时间是无聊平淡甚至充满痛苦的,如果宥于其中而不能自拔,便会觉得人生苦处多而甜头少,但是如果我们偶尔能从“闲事”中跳脱出来,我们就会感觉人世间处处有美景,有让人欣喜的事,所以即便只是一场雪,也让我们觉得人间值得,觉得生活还有诸多快乐。
又有今人打油诗:“天色将晚,抱妻上床;世间破事,去他个娘。”这世间的闲事、破事是会经常有的,而且时常会影响我们的心情,所人我们还是要学会遗忘,去享受片刻的自在与轻松,去学会偷得浮生半日闲。
四年前的春节也下了一场大雪,我写了一篇《造化不应被辜负》,现在我仍然是这样认为——上天免费赐于我们的美景,有时间还是去感受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