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先改变自己,好好做人(随笔)
一
“能够改变自己的人都是神,试图改变别人的人都是神经病。”这话我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我是信了。不能成神,也不能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先改变自己,别恨别人,好好做人吧。这话虽没有什么力度,却是那么朴实。我父亲就喜欢说这句话,有着穿透时空的教育力量。
好好,不是一个标准,而是一个不断的过程。人只有在不断磨砺中,才学会了做人。做不好人的过程中,人犯错,甚至让人觉得行为怪异,难以理解,不合规范,不懂生活,常常被嘲弄一句——发哪门子神经。
也真是没办法,说归说,做归做。人吧,就是很奇怪,都不爱跟自己较劲,却偏偏爱跟别人斗法,所以,这世上能成为“神”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犯“神经病”的人,却是一抓一大把。世人感叹,做人难,不管男女,都难。
就比如我哥和我嫂子,这俩人,都已经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了,可是每次吵起架来,还是谁也不肯让着谁,脸红脖子粗地互相指责,话赶着话,谁也不甘落后一句。嫂子和我哥每次吵完架,大多数时候都会叹息一番,她常说的是,“唉!你看你大哥这人,他怎么就非得一根筋到底呢,跟我拧了半辈子了,他咋就一点也改不了呢?”我哥吵完架,也会叹气,他会说,“唉!你说我和她一般见识有啥用?就她那脾气呀,谁也改变不了她,得理不饶人!”然后,隔不了多久,俩人又和好如初了。再然后,又隔不了多久,指不定为了点啥事情,俩人就又争吵起来了。说实话,这一来二去的,我们旁观的人,早都习以为常不当回事了。可偏偏我哥和我嫂子每次吵起来,他俩还是会反复争执一个关键问题,“你怎么就不能这样啊,你怎么就不能那样呢?”论此不倦。我觉得他俩呀,就是典型的犯了“神经病”的人,不断重复着一个错误,都想要让对方为了自己而改变,却从来不肯去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父亲曾劝说大哥,别在一个圈里转,学会做人,让着点。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可还是不管用。好好的,包含的意思很多,起码就是不要让自己陷入无休止的争执。
你猜我哥和我嫂子有一次吵架是为了什么?你猜也猜不到。记得那次是,马上要去走亲戚了,我嫂子就在那儿换衣服,换了一件觉得不合适,就又换了一件。然后她问我哥,“怎么样,这件比刚才那件合适不?”我哥就不耐烦了,他说了句不在意的话,“有啥合适不合适的,随便穿一件得了。”嫂子一听就来气了,她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呀?”哥又说,“出个门有这么麻烦吗?谁还不认识谁,穿哪件还不一样。”嫂子说,“怎么会一样,哪件合适就得穿哪件。”哥说,“那你别问我呀,自己爱穿啥就穿啥!”嫂子又说,“问你怎么了,不是拿你当回事儿么!”就这么着,一句接着一句,俩人就又吵起来了,从一件衣服的选择,延伸到了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问题,最后我哥气气哼哼独自出了家门,我嫂子这才由唉声叹气转为默不作声了。
我哥和我嫂子文化水平都不高,都是粗人,吵来吵去,倒也不记仇,一边吵架一边风风火火地过日子。结婚多年,感情不感情的另当别论,反正他俩至今也还是那样,心平气和的时候,老夫老妻的过得也挺好。一旦吵起来,不论为了什么事儿吵,吵来吵去,到最后都还是会归结为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改变不了自己的性情和脾气,又埋怨对方为什么就不能顺着自己,改一改他的性情和脾气。
其实,一个尖锐的问题就是,双方都要坚持让对方改变,你改变了我就好,我改变了你就好。这个“好”,让他们做人遇到了难。
二
有人说,家里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家应该是个讲感情的地方。谁知道呢,反正是“道不同不相与谋”吧,如果都不讲理,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谁也不让着谁,感情又从何而来呢?
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价值观。据说现在离婚率上升,与女性的经济独立有关,也与女性的精神独立有关。过去,年长的人都是说,过日子就是为了孩子,凑合着过吧,不能忍咱也得忍着。现在的年轻人却说,孩子是独立的个体,人要为自己而活,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又谈何养育好自己的孩子?一味地原地不动将就着过日子,就不会有更好的未来。所以,在很多家庭,父母和子女的争执也时常发生。也许,这个“好”字的意思太模糊了,其实好理解,你让对方好,你才好。但双方也本没有不让对方好的心思,只是觉得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事做人就是好,否则就是不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别人,这不能算好。这个“好”应该是在谅解的过程中达成的,不是攻讦中实现的。
我有一个朋友去年离婚了,在她离婚之前,她的父母就千方百计地找人劝说她。说两口子感情不和,又不是什么根本性的大不了的问题,为了孩子将就着过吧。我朋友却死活也不认这个理儿,她说,没有特别具体的理由,过不到一起了,再将就着过下去,纯粹就是互相伤害。离了,一拍两散,各自安好,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当然,最后父母多半是拧不过自己的孩子,朋友终究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还是离了婚。离婚之后,她又嫌父母还是唠叨她,干脆就换了个工作,带着孩子换了个城市生活,想跟过去做个彻底的告别。可是,就算爱人可以离婚,父母却不能完全了断啊。直到现在,朋友的父母还在时常唠叨着,“这丫头,她怎么就是不肯听话呢,这么匆匆忙忙地离了婚,自己带着个孩子,她今后这日子可咋过呀?”我朋友偶尔也会跟我吐槽一下,“你说到什么时候,我爸妈才能真正理解我呢,我的生活得由我自己做主,不能总是由着他们来安排呀!”
在父母心里,永远会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孩子好,可孩子怎么就不能理解呢?而孩子心里想的却是,我早已经长大了,我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用不着你们再为我操心了。这是可能的原因,是终其一生都难以逾越的鸿沟,可是偏偏很多父母和子女都不肯甘心,总是期待着彼此让步,做出顺从自己的改变。
改变,其出发点是好的,但改变一旦实施,好的愿望就落空,因为价值观不一样,好的标准也不能被彼此接纳,所以就不好了,没有别的办法,静下心检讨自己,给自己定一个规则,好好做人。方向就对了,就是检讨自己做人的失败,而不是埋怨对方的不好。
三
最近,我看到网上有人吐槽自己的老公,说最不愿意坐在自家车副驾驶的位置上。我也深有同感,自家那位“司机师傅”,可真是有点让人头疼,只要车一开起来,他就开始各种不满意。一会儿嫌前边的车开得太慢了,挡了他的道路。一会儿又埋怨自行车或是三轮车,见缝就插针,钻来钻去,不守规则。只要连着遇到三个红灯停,你看他吧,又开始出长气了。总之,他一开车呀,就恨不得有人提前先去替他清个路。起初我理解不了啊,就屡次问他,“你有开车的时候,也有不开车的时候,怎么换个位置就判若两人了呢?”问起他时,他就有点低眉耷拉眼,讪讪地笑着和我打岔。赶到下次再开车,你以为他会变个样子吗?哼,那你才是想多了呢!
开车,一定要好好做自己,埋怨别人改变不了自己开车的状态,只能在愤怒中使自己开车的旅途添堵。我常说一句“好好开车”,这也是好好做人的一条。
终究还是凡夫俗子太多,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成不了“神”的人。但我们又有点拧巴,自觉或是不自觉地,总是会有一些对于成为“神”的向往与期待。其实,无论是夫妻关系,父母与子女的关系,还是领导与下属,以及同事之间的关系,本质上都应归结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所有人与人的关系中,都存在着一个相通的道理。那就是,严格要求自己可以,严格要求他人,纯粹就是自寻烦恼。好好做人,好好做自己的事,别试图改变对方,尤其不能接受对方改变自己的人,更不能自寻烦恼去改变别人。
最后,我还是想再说一句,我们是成不了“神”的,只能去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