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野】牵手(散文)
六十年代初期,金良父亲早逝,和母亲相依为命。那时,家里很穷,金良都28岁了,还是光棍一条。
一天,大队书记领来一个20多岁的女人,名叫陈梅。陈梅家住邻村,本是农民周玉才的媳妇儿,他们已经有两个儿子。由于是挨饿年月,周玉才扔下陈梅母子3人找活路去了。
丈夫一走,这个家就散了架子,家里连稀粥都喝不上溜儿。大队书记看她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劝她再找一个男人。就求金良所在的大队书记给物色对象,所以就找到了金良。
起初,金良听说对方的情况,把脑袋晃得像拨浪鼓,可大队书记的一番话却打动了他:就算不讨媳妇,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第二天,金良和大队书记来到陈梅家,这一去不打紧,这个汉子禁不住掉下泪来。只见陈梅饿得胃疼,趴在被窝里,那天正好下雪,炕冰冰凉,屋子像个大冰窖,两个孩子猫在陈梅被窝里冷得直哆嗦。“你们去我家吧!有我一口干的,就绝不让你们喝稀的!”
善良的金良当即表了态。那时候,领不领结婚证人们都不看重,两个人在两个大队书记主持下,简单举行个仪式,陈梅带着孩子进了金良家。
让金良高兴的是,陈梅不仅人长得俊秀,性格也非常温柔,对他体贴有加。金良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也跟喜欢陈梅,帮着带孩子,一家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一晃儿,三年过去了,人们渐渐又出了饥饿的阴影,也就是在这一年,陈梅怀上了金良的孩子。
年底的一天,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突然敲响了金良的家门,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梅失踪三年的男人周玉才。
“以前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能让你们受苦了,你就和孩子原谅我一回吧!和我回家吧!”周玉才苦苦哀求。
第二天一大早,一宿没睡的金良早早起来,打开大门,却看到外边蜷缩着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周玉才!“老孙,你就让我把陈梅带回去吧!我当初也是饿得没办法,我们都有俩孩子了,好好的一个家,不能这样散了呀!”说着,周玉才两腿一并,跪在了金良面前。
这阵势,善良的金良不知所措,思虑再三,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让陈梅走。
但金良没有料到,陈梅却不同意,她说:“我和孩子的命都是你给的,这辈子我们就认准你了!我不走,宁可死也不走!”说完,陈梅拉开架式要往墙上撞。金良吓了一大跳!只好松口说:“我不逼你,走还是留,你自己选吧!”
陈梅回去的事暂时搁下来,但孙家却没有了往日的宁静,周玉才一天几趟往孙家跑,坐着不走,邻居们也开始指指点点。
没法子,陈梅带着对金良的深深眷恋,离开了。
陈梅走后,金良又恢复了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虽然有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没有答应。
唯一让这对苦难夫妻感到安慰的是,不久,他们的女儿出生了,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取名周晶。
在对周晶的抚养上金良犯了难,他想把孩子抱回来自己养,但母亲年岁太大,走路都让人搀扶,自己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咋能带好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呢?
金良的心思被周玉才猜个透,他专程跑了一趟孙家,对金良说:“孩子还是放我那里养吧!等她长大了再把她还给你!”
金良只得答应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周玉才视周晶为亲生,兢兢业业地尽着一个父亲的全部责任,从小到大,周晶是家里最受宠的公主。
周晶11岁那年,刚过完生日,周玉才把周晶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周晶听完后惊呆了,她心情复杂地看着养父,说了一句让周玉才终生难忘的话:“不管怎样,你在我心中就是我亲爸!”
这一年,周晶到孙家认了亲。认亲以后,两家走动的频繁了,相处得更融洽了。
时光进入到了2001年,周玉才患了重病,弥留之际,他抓住陈梅的手嘱咐说:“我知道老孙还一直等着你,我走了以后,你就跟着他吧,他是一个好男人。”
陈梅扑到周玉才身上,大哭不止。
送走了周玉才以后,当金良向陈梅婉转求婚时,陈梅犹豫了。作为一个本分的农家妇女,她不愿意让别人指着脊梁骨说:“丈夫尸骨未寒,妻子迫不及待改嫁……”她更怕孩子们反对,觉着给他们的脸上抹了黑。
不过,女儿周晶却下定了决心撮合他们。当她把想法告诉两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时,他们一致表示赞同。
就这样,在经历一段苦难岁月后,这对苦命的老人终于再次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