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宋老太太的早晨(小说)
唉,过去的就让过去吧,但愿他能吃一堑,长一智。望着忙碌中的儿子,宋老太太这样想。
五
“滴答滴答滴滴答……”视频声再次响起,把虎虎奶奶从回忆拽回了现实。
“老太婆,呵呵,和你汇报三件好事!”
“好事?低点儿声,让虎虎再睡会儿。”宋老太太把手机放在灶台上擦干了泪水。
“尤其是第三件,你可得站稳当了。呵呵……”
“好事就别绕弯子。”
“刚刚老板给发了工资这是其一,补发了三个月的全勤奖这是其二,刚才,售楼处的小陈在上班路上就给我来了电话,你猜她说啥了?”
“说啥了?”
“宋旺把学区房首付全交上了!就是咱俩相中的那套!那小子还算有良心,拿小陈名片直接和小陈联系,也不通知咱俩一声!老太婆,小陈说下班就把钥匙给送过来,月底我就辞工装修,下学期就可乔迁新居。这就是其三!”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虎虎奶奶的泪,像退潮的海水,喷涌而出。
“老太婆,应该高兴啊。儿子浪子回头,乔迁新居有望,呵呵,这不是天大的好事是什么?”
跑大车,遭罪不说,工资也不是太高,何况每月还有虎虎的费用。宋老太太怎么也想不到,那么大的一笔首付,宋旺是怎样积攒下来的。
六
“滴答滴答滴滴答……”
“昨晚几点收的车?”宋老太太瞅了眼儿子黝黑而消瘦的脸,禁不住热泪盈眶。为了掩饰,她从冰箱取出几个包子放进笼屉里,端下火炉上的铝锅,关闭了电风箱。
“妈,一会儿就出车。趁着空隙,我想和虎虎说说话。”
“虎虎快起来,是爸爸,爸爸的视频!”
虎虎揉了揉毛茸茸的大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接过电话:“爸爸,我好想你啊,你啥时候回来啊?”
“老板说送完货就给爸放几天假。臭小子,好好学习,听老师和爷爷奶奶的话,再过三天爸就回去了!想要啥玩具好吃的,就和爸爸说!”
“不要玩具也不要好吃的,就要你!”虎虎动了情,眼泪汪汪的。
“好啊。宝贝,快起床吧,别迟到!挂了啊。”
“一天,两天,三天,”虎虎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掰着指头,“再过三天,爸爸就回来了!再过三天,爸爸就回来了!”虎虎兴奋地在床上手舞足蹈,还学爷爷的样子,打太极拳。
“快穿衣服吧。你瞅瞅你瞅瞅,外面下雪了!专车指定不能骑,吃完饭出去等公交。说不定啊,还得打车呢。”宋老太太拉开了窗帘。
虎虎是个帅气的男孩儿,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和他爸一个模刻出来似的。听奶奶这么一说,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反身叠被扫床,将枕头放在方方正正的被褥上。那一气呵成的动作,解放军紧急集合似的。
望着孙子,联想儿子,宋老太太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七
豆粒大的春雪,扭动着优美的身姿,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缠绕在一起,相继落下。远远望去,树木房屋隐隐绰绰、朦朦胧胧,犹如挂起一道白茫茫的雪帘。
每逢雨雪天,多年末修的城中村道路就污秽稀烂,泥泞不堪。一老一小为了就近,你扶我我搀你,心急脚慢地走在背阴的小路上。这样的路更遭,白生生的积雪下面隐藏着一排一道先前还没融化“利刃”般的冰凌来,好不容易才来到站牌前。人还没站稳,就往公交车来的方向眺望。
“奶,11路会来吗?”
“会。”
“哪,怎还不来啊?”
“宝贝别急,还有些时间,不会迟到的。”
“奶,今天星期一,老师让我们参加升旗议式呢。”虎虎焦急地在雪地里跺着脚,雪地“咯吱”,书包“哗啦”,一问一答似的。
“那就打车。”
“奶,你看,11路,11路!”虎虎高兴的又蹦又跳。这回,不止雪地“咯吱”,书包“哗啦”,红领巾也摇摆。
虎虎这孩子也太懂事了,懂事的都让人心疼。宋老太太抚摸着孙儿圆乎乎的脑袋,眼眶一热,心酸酸的。
“嘀嘀……”喇叭响起,“咔嚓”前后门打开,宋老太太掏出老年卡,与虎虎一先一后上了11路。
阴历二月的天,婴幼儿的脸,说变就变。转瞬即刻,天晴了。刚开始,阴云中只闪出丝丝缕缕的白云,顷刻之间,白云便漫延了乌云。绚丽的朝霞,一片片一条条,由东方渲染开来,折射下去,像绽放的花蕾婀娜多姿,千娇百媚;又如沸腾的钢水喷涌而出,潇洒自如。为银白色的世界增添了一片祥和,一道风景。
“奶,好美啊!”靠在奶奶胸前的虎虎说。
“美,你就把它记下来。”
“老师让我们学习写日记,不会写的字就用拼音。”
“好啊,那就让它留在你的日记里。”
“奶,我会的。”
载着祖孙的11路公交车,向着彩霞染红,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向着市区白云小学,育人的方向,缓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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