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写给吾父百年纪(杂文) ——父亲一生的故事
父亲的外刚内柔的性格,特别是心地善良的一面,打从那年在姑父的军营里见不得国民党军官凶狠打骂士兵斗胆放了几名被抓的壮丁回家后,与母亲结婚以来,在家里从不打人骂人,鸡都不敢杀一只,出外,从不捕杀野物,蛇都不曾打过一条。做生意时,他常从别人手里了买了乌龟甲鱼走好远的路,去大湖大江边放生。有的人,以为是父亲要买回去吃,便接过钱转头走了,有的人听说,这个爹爹是要买了放生不相信,便远远好奇跟着。直到看到是真的如此后,又好奇问,为何要到河边江边放,不在路边田里放呢,老人家,难得走呀!父亲说,那又会被人捉去吃了的……这些可笑又认真的事,只能说父亲一直在尽着他的本心做!父亲不知道他的本心,是自然界生态平衡的需要。但偏有些人长了颗有非份之想的不干净的本心要逆行天下路。
我的平凡而又有些非常的老父,他的心地善良是建立在他的为人正直,不生贪心的儒道基础之上的,从下面的这两个小故事便可管中窥豹。
记得全民还在使用票证的计划经济时代,老父亲挑着他的营生担子来到一靠山近水的村庄,在卖出了一些妇人用的小百货后,有几个孩子用钞票又买了他的糖果零食。其中有个六七岁的胖男孩用张卷着的两角钱买了父亲的几块糖果,父亲接过钱,顺便就放进了他的钱袋子里,不会去想这两毛钱里会有啥故事。待他回家晚上灯下清点当天的收入时,发现这张没打开的两角钱中,包裹了布票,一数,有一丈四尺,这可是大人能缝制一身衣服的定量。大家都困难,这可不是小事!若就这样得了,依据父亲从不贪不义之财的性格,会寝室难安!他第二天,在家吃罢早饭,赶上天变刮风下雨。他不顾家人劝阻:冒着风雨,踏着泥泞,挑担又来到这个村庄,专门上门找到胖男孩的母亲,将一丈四尺布票退还。这使孩子母亲惊讶中感慨不已!你真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哪有无意得到的送上门的钱财,又会找上別人家门退还的!说着,她骂她小孩还要打他,不该拿她藏好的东西。父亲说,这事就算了,小孩玩童天性,只要大人懂事明理就行!小事一桩,经这妇人传扬,成了村里美谈。看来,商人也不都奸滑重利的!
父亲的性情为人处世,确实符合"慈不能掌兵"也不符合"仁不可致富"的民谚。因此,他奋斗一生,后来连家有余钱剩米的日子都少。唯留勤劳清白在人间。
父亲坚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为人原则,分田到户时,有年秋收晩稻,一天傍晚,村民都把打场的谷子挑运回家了,可隔丘田路上有一担谷子,就是无人挑走。换成他人,肯定就被挑回自家了。可父亲不,他说他想都不朝这方面想,硬是等到主人记起把谷子挑回家。那村民问他,刘爹爹,天都黑了,您怎么还没收工回家啊?父亲说,我在为你守谷啊!感动得该村民拱手一连道了数声谢谢……
这便是我的平凡中突显着特别鲜明个性的父亲,平凡中闪烁有许多闪光点的父亲!
父亲在一生的个体经商中,在乡下结识过许多共同浯言的朋友,早年有教他珠算教他识字教他初习拳脚功夫的朋友,晚年还有忘年交,那个忘年交朋友特别恭敬他,来过我家好几次看老人家。他算得乡间的文化人,最爱听父亲和他讲刘邦斩白蛇起义,讲三国英雄,讲刘关张桃园结义,讲孔明借东风,摆空城计,讲赵子龙单骑救主等等。父亲从前的老三国演义搬家中弄丢了,我给本新的给他,可说是己背得出来。
利己防身。打得一拳开,挡得百拳来。是父亲最爱常说的话,他曾在干部犯五风错误时,被抓起整过,要不灵活,会被极左干部们整死,他用小策略,打通看守他的人,半夜挣脱身上绳索,在水港找了条小船,连夜划逃出了当地控制区;他除了年轻时打过乡公所的那两个公差,还独战个上门欺负他的一家人。是那家老少太过分,以为人多势众能奈何他,没想到到反被父亲打了出去。落得输理遭村民指责,投诉无门。这便是父亲。是他遇文王讲礼信,遇韩信动干戈的又一见证。
父亲一生的心血,早年是为了家族的兴衰,为了他的长子生存长大的不易,待我们长大工作后,成家立业,子孙出息后,他说他放得心了,也欣慰了!唯迟迟没有成家的弟弟成了他的心病,直到弟弟快四十岁成家,他的全部心血都倾在弟弟的身上。妹妹出嫁,他倒操心少!
进入到九十岁后,平时不算寡言的父亲,言语不多了,过了人老话多的年月了。进入二〇〇七年下半年临终前的一场意外使他卧床后,半边中风已不能动,言语己跟着失灵了。十一天后去世。临终遗言都没有一句。真是叫我们无言以对。他出事前清白对我们言道,他到时顶多卧床上十天,一让你们尽尽孝,二免得时间一久,辛苦折腾子孙!父亲他真的做到了。好象他老人家真有点先知先觉了。我佩服父亲,感恩父亲!
总之,父亲一生是个多故事的人,虽没为官致仕,也没经商致得富,却一生在社会传播了不少正能量!值得后人永远尊敬他,缅怀他!值得乡亲们不忘谈起他,记得他!
刘老先生笔下的父亲,个性鲜明,特立独行,命运多舛,传奇一生,处处闪现着儒释道文化的光芒,读来让人啧啧称奇钦佩敬重感动难忘!文章沉甸甸,给刘老点大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