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岸】母亲,你是我心中的菩萨(散文)
我年轻时办事总有些欠妥,母亲总是唠唠叨叨,回忆起来母亲才是教我做人的老师,保佑我的大菩萨。
记得那是我的乔迁之喜的日子。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我们一家人经历了多么的一段不平凡的日子。平日里寡言寡语的母亲,终于在客人面前笑了。她笑得是多么的舒心,又是多么的自豪。仿佛这就是她一生的光荣,一生的荣耀。
等客人散尽,一家人忙着填肚子。母亲扒了几口饭,突然自言自语地说:“坤山这孩子也是,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不回来凑凑热闹。”
妻子兰兰用手碰了碰我胳膊肘儿,她瞪大眼晴问我:“你大表哥在南方搞建筑,发大财啦,就不认得我们这穷亲戚了。”
不待妻子兰兰把话说完,只听桌上碗碰桌面“咚”的一声。一家人不知所措。
儿子华华斜歪着头,看着奶奶脸上的表情变化,“奶奶,怎么啦?”
母亲的脸由慌张变得稳重,“没什么,快吃饭!”
过了好一会,母亲吃饱了,她轻快地放下碗,看了看儿媳又看了看我,很严肃地问我,“你表哥坤山那点得罪了你,说话怎么那么损人?”
妻子兰兰自知理亏,埋头扒饭,我笑着自圆其说,“妈,我们是闹着好玩……”
母亲看着屋里屋外豪华的装饰,意味深长地说:“吃水不忘掘井人。”
“是呀,我买这房表哥借我70万,我们不能忘了恩。”
“嗯,嗯,这还象人活。”
“妈,你儿子不傻。”
“你现在也还是个小官,镇城建主任,很多建筑需要人来干,有些建筑可交给表哥来,一来可放心,二来也让他赚些工程的钱。”
“这也叫肥水不住外流。”妻子用筷往嘴里送饭,讨好地应付着母亲。
“我只要有你们俩个人这句话就心满意足了。”母亲高兴地笑着。
儿子华华看着奶奶笑了,也来拉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我长大了也当一个比爸爸大的官。”
母亲抬着对望着我和儿媳,“瞧,我孙子也有出息。”
三天过后的傍晚,母亲在厨房给我说话:“儿子,兰兰还没回来。”
我说:“兰兰当纪委副书记了,可能大忙吧。”
我在房间正忙于一份关于城镇乡村公路一体化的材料,大概回答母亲声音小了,她没听见。她又重复地问,我赶紧放下手头工作,走出房间,“妈,兰兰会回来,她来了我们一起吃饭。”
大约一小时过后,兰兰回来了,一家人象往常一样,吃完饭都各自玩自己的。
我和兰兰正聊着乡村形势的变化,忽然手机铃声响了,电话那端传来是一个妙龄女孩的声音:“徐先生,我是东方乐园茶庄,你有一位远方的朋友请你喝茶。”
我正在犹豫,老婆眼睛瞪得象两只灯笼,嘴巴也……
我知道这家茶庄有点鬼怪,要不前几天还整顿过。
我正准备挂机,对方又补充了一句:“你的一位姓柴的朋友。”
我一听,笑了。笑得把妻子兰兰闹得莫名其妙的。我随即回答一句:“马上到!”
妻子兰兰有意识地要拦住我,我故意得意地吻了她,问她:“你去吗?”
“你的朋友,你去吧,但愿你别碰上狐朋狗友!”
“遵命!”
我从家里出来,七弯八拐来到了东方乐园茶庄。服务小姐将我领到一个“静”字茶包房。
茶房里茶香扑鼻,茶雾蒸腾,在茶桌的一角,坐着一位身材愧伟,气宇轩昂的汉子,头发蓄着平头,戴着一幅墨镜。来人装扮气度大有压倒我之势。我心中纳闷,这是何方贵人?
“大主任,贵人多忘事。”
“哎呀,表哥,”我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失迎,失迎。”
表哥个头大,拳头大,一拳递过来,幸亏我躲闪得快,避开一拳,要不真够我难受。这是表哥的习惯拳,他对好朋友总是这样,有第一次弄不明白的,还会错怪他。
我和他对面坐下,侍茶小姐被他用小费打发走了。我觉得他这次回家行为怪怪的,就首先发话:“哥,回来怎不给个电话,我母亲还天天念叨你。”
“哥这次回来,有一笔大生意要与镇政府做生意。”
“什么生意?”
“你们村级公路不是要全面升级吗?”
“你做这笔生意?”
“有你这城建主任,我做是了。”
“政府名文规定公开招标。”
“招标是政府的事,与你不相干。”
“这怎么不与我相干?”
表哥说完用脚抛了抛茶桌下的礼品,“只要你按规矩给我挨个地送,你就完成了任务。”
我一看桌下的礼品,心里直发毛,头上直冒冷汗,我故做镇静地用手纸巾,不住地擦汗。表哥也真邪,想到我这个城建主任的歪点子上了,这不叫去送礼,这叫是我掉乌纱帽。
表哥见我面无表情,敲着桌子说:“这为难吗,表哥又没叫你去杀人!”
我犹豫了半天,在收与不收表哥要我送的礼品上斗争着。不收吧,表哥肯定会生气,而且他会翻脸不认人揍我一顿,收吧这是违纪违法的事,但想着表哥从小到大对我们家的恩惠,我无处报答。
在几番茶去茶来,雾里雾去的来来回回,回回来来中,我终于答应帮助表哥办好送礼的事。两表兄弟在谈笑中互祝成功走出了东方乐园茶庄。
我回到家中,家人早已进入了梦乡,夜静静的,我独自一人在大厅里静坐了好半天,心里是多么的不平静。我又担心家人受到惊吓,小心翼翼地将表哥交给我的物品放在大厅最隐蔽处。心里崩崩跳着,好不平静,真的好不平静。
我终于静悄悄地回到卧室,妻子看来刚刚进入梦乡,还在做着什么伤心的梦,眼角还挂着泪珠。我俯下身轻轻吻了她一下,随后脱衣上床。
床应该让人休息的地方,也可以说是让人最温馨的地方,让人最无法形容最舒服的地方。可是我自从表哥那里回来,就对床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真地想哭叫。
夜漫长漫长,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真的象干了一件丧天害理的事。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反复想着表哥的好处:小时候,天冷时,表哥宁愿受冻,把衣服给我穿。夏天游泳,几次进入深水处都是表哥帮我脱险。没有表哥就没有我。长大来,表哥身高马大进了镇建筑队,后来成为公司的经理。我穷读书,没学费表哥送到学校,俩表兄弟在校门口依依不舍,我每次都涌出一淌热泪。今天我的工作,我的家,我的房子都是表哥给的,我有今天,怎能不帮表哥一把去铤而走险。
我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不断地折腾着,终于吵醒了妻子。兰兰在睡梦中醒来正好要骂我几句,她睁开睡眼一看,见我把被子也掀在地下,两眼红红的。转而心痛地用手摸着我额,问我是不是病了。
我艰难地说:“没病。”
她翻身下床将我被子拾起,又盖在我身上。
我强烈地要求自己睡上一觉,可经过这番折腾睡意全消,脑子里老是发出嗡嗡作响声,脑壳像会爆炸一样。
妻子是个心很细的人,她见我这个样子,一定是与今晚“客人”有关。在她威逼之下,我不得不将与表哥见面及表哥所交待的“任务”,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此时的妻子也睡不着了,她也向我讲述了晚上做的一个梦。她说她和我在爬山时,突然一阵风将我们刮散,于是她到处找我,嗓子喊哑了,眼泪都哭干了。
我听着妻子讲梦的故事,将她拥抱在怀里,轻声地说:“兰兰,那是梦,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妻子也有些感动,将我抱得更紧,口中不住地喊:“我还是怕。”
我反复地重复着:“兰兰,不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妻子从我怀抱缓缓地挣脱出来,“可你现在替表哥,在干违法的事呀。”她目光一直盯着我。我被妻子的目光盯得无法回避,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母亲。
深夜,家里开起了公开家庭会,母亲当初听来我们不肯帮表哥拍案大怒,骂我们一个个没良心,统统被狗吃了。我和妻子沉默着,让母亲骂个够,让她解气。
等待时机成熟,由妻子讲法制的道理。然后我补充这次招标不是暗箱操作,而是公开,公证的招标。表哥的忙我们应该去帮,但要合法,不合法的事谁也不能帮。更何况自己一个城建主任,不能知法犯法。
母亲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听我们解释,她作出重大决定,她说:“你表哥,你们都是我亲人,手心手背都是我的骨肉。我不能让你们都违法,现在表哥的物品全交我,一切责任由我负责。”母亲沉思了一会又叮嘱说,“他要是向你们问起礼物的事,你们回答他全送完了!”
随后的一连几天,表哥问礼品的事,我们全按照母亲的话回复了。表哥听后满面春风,仿佛胜券在握。
一个星期后,我们镇乡村公路升级招标会,在镇大礼堂举行。参加竞标的有十八个公司,首先第一个公司是劲得公司,他们的老总在五彩灯光的闪耀下,闪亮登场。接着就是伟达公司,柴旺达公司的老总柴坤山最后一名闪亮登场。那些老总们个个神采飞扬,志在得意。柴旺达公司的老总柴坤山更加得意了,头发油光,一幅墨镜更是显山显水。
竞标会在开始前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由纪律委员会,通报了竞标纪律,对这次竞标送礼的一律出局。接着公开在竞标会上,曝光了各竞标公司送礼的物品及现金。此时的柴旺达公司的老总柴坤山的神气一下一落千丈,他摘掉了墨镜,几欲下台,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
可是就在这最后,偏偏没有他送礼的名单,他真的惊呆了,仿佛这空气没有流动,这是怎么回事,表弟送的礼呢?他百思不解。
就在这最后,宣布柴旺达公司的老总柴坤山,没有送礼一一中标了!
表哥对一切都还在云雾中,解铃还得系铃人。这时候,母亲出现了,向他陈述了事情的全过程。他深深地向母亲跪下:“姑妈,是你救了我,救了我的公司。”
此时,我敬佩母亲,母亲不仅是养我育我的恩人,而且是教我做人的老师,她永远是我心中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