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一个人
　　 驱车六百里
　　 从偏远乡村返省城
　　 在这被称为鬼节的日子
　　 在这种鬼天气
　　 在午后
　　 水雾弥蒙的高速路上
　　
　　 天色昏黑，阴阳无界
　　 天空闸门的喧豗
　　 统摄万物
　　 雨如箭矢，犹末日奔来
　　 默想永世，雨刷外的
　　 一切，空旷低矮
　　 仿佛这世界，都是
　　 不呼吸的生物
　　 超过的车辆，尾翼
　　 溅起两扇灰白水帘
　　 那是掠过的幽灵
　　 掀起了衣袂
　　
　　
　　 ◎那些
　　 人到中年
　　 发泄的渠道多被堵死
　　 终于憋出病来，终于从
　　 探视别人到被别人探视
　　
　　 想起太多中年离开的人
　　 如果处于顺途
　　 他们也许都还健在
　　 但是现在，现在
　　 那些烦心的事
　　 那些百般苦恼
　　 那些需要倾诉的东西
　　 他们都已闭口不谈
　　
　　 ◎秋夜
　　 老锁开了
　　 月光洇白老院
　　 常年不至，也许
　　 没有比这更幽静的去处了
　　 小院一角，叶落后的槐条上
　　 月在巡行
　　 一只猫沿墙疾走
　　 它是这儿的主人
　　 是我打扰了它
　　
　　 一个曾经的主人
　　 游离了二十年主人
　　 回来了
　　 女主人已躺进院外的野外
　　 低矮的檐瓦落一层霜
　　 秋虫不鸣
　　 俯首看手中钥匙
　　 月亮凑上来
　　 钥匙闪着光
　　 我们三个，没有谁言语
　　
　　 ◎1976—2015
　　 她不是上流社会的人，不是名人
　　 她只是我一个弟媳，一个我照应着
　　 迎进家门的人，一个年纪轻轻的逝者
　　 一个王家最为貌美却又薄命的媳妇
　　 她患肺癌，癌细胞扩散到脑子里
　　 她扶着墙，最终还是站不住
　　 抛下男人和一双不成年的儿女
　　 孤单单躺在这公墓里
　　
　　 看看阳春的花，多么灿烂
　　 而你已不在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