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明】乌鸫报喜细敲窗(随笔)
上海的冬天没有雪,雨水却不少。淅淅沥沥,日夜不停。雨水在晾衣架上串成了串,亮晶晶的。靠近雨滴,你能看到从另一个角度发过来的绿树的影子,甚至飞过的鸟儿的身影,雨滴就瞬间成了一只晶莹的琥珀。
突然,一道黑影在窗前飘过,兴致索然。过了一会儿,那道黑影竟然落在窗台,“嘣嘣嘣”敲着窗玻璃,我心里一阵惊恐,这不是乌鸦吗?浑身的毛孔都闭上了,鸡皮疙瘩猛地凸起。
闺女预产临近,入院好几天了,待在家中的我们两口,整天处在忐忑之中。应该说,我在百度上搜索过,上海的红房子妇产科医院属于挺著名的那种。但担心依然挥之不去,不仅在白天闹腾得我们坐立不安,就是在梦里也不老实,经常惊醒,趴在窗前,看漆黑的夜空,恨不得立即到医院守在闺女身边。可是,疫情纠缠的时期,这些都是奢侈的愿望。
去年我生日那天中午,下班回到家,看到桌子上有一盒蛋糕,心里想,这老婆退休前没这么浪漫,退休了倒来兴致了?
按捺不住,打开一看,蛋糕上赫然插着一张小纸片。哎呀哦,老婆还真是浪漫起来了,看来以前的浪漫不是没有,是被工作给消磨掉了。
摘过来一看:“祝姥爷生日快乐!”
我惊喜万分,飞奔到厨房:“老婆,咱有外孙啦!”
“是吗?”老婆也喜上眉梢,差点儿扔了炒菜的铲子。
传统观念在我们这把岁数的脑海里,结婚之后生儿育女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可是现今的情况是,离婚率高挂不下,生育率直线下降。政府再也不喊“一对夫妇一个孩,不是结扎就放环儿”了,开始极力鼓励生二胎,甚至三胎,好政策一个接一个。让我们这些当初领取独生子女证的人直摇头,被勒令结扎放环、到处躲计划生育的爹妈那辈只有苦笑了。
可是,年轻人并不买账,就是不急着结婚,就是不急着生孩子。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买房子的成本,养孩子的成本,疯长的物价……实在是像一座座大山压迫着他们,让他们充满了恐惧。
老婆提前一个多月就只身赴上海伺候闺女,当望着老婆站在高铁站电梯上孤零零的背影,我心中的一阵酸楚,这是老婆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走这么远的路,从此,就踏上了中国母亲传承了几千年的营生的慢慢长途。心里是啥滋味,不用问也知道。
这一个多月里,“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我不断接到闺女产检的消息,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像一阵阵冷雨抽打着心灵,到处打听,到处查询,得到了“无关紧要,不碍事”的答复,就云开雾散,心中会敞亮好几天;得到“应该没事儿吧,得注意”的答复,就阴雨连绵好几天,直到下次产检没问题。什么叫度日如年,除了爹妈生病住院品尝过,这就是第二次了。
一放寒假,我就赶到上海,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守在妻女身边,终究宽慰了很多。
伸手敲打窗玻璃,鸟儿惊飞的一瞬间,我觉得这不像乌鸦,个头小不说,眼圈和嘴还是黄色的。心里平静了些,鸡皮疙瘩小了些。上网一查,原来这种鸟叫“乌鸫”,鸫科鸫属鸟类,与乌鸦风马牛不相及,雄性的乌鸫除了黄色的眼圏和喙外,全身都是黑色。乌鸫栖息于次生林、阔叶林、针阔叶混交林和针叶林等各种不同类型的森林中。歌声嚎亮动听,并擅长模仿其他鸟儿的叫声。宋代文同有首诗歌《百舌鸟》里说:“众禽乘春喉吻生,满林无限啼新晴。就中百舌最无谓,满口学尽群鸟声。”听到乌鸫连续的歌唱,春天就要来了,候鸟就要回来了,所以人们又说乌鸫是“春天的歌手”。乌鸫喜欢在老百姓的家里筑巢,它的来临会带来有好运气。在古代一些达官贵人、有钱人的家里,都养了这样的小鸟。
正月十五,黄嘴的乌鸫又来了,站在晒衣架上模仿着喜鹊的声音。身旁还有一只黑中带灰色的鸟儿,不像那只黑亮的鸟儿歌声嘹亮,只是喃喃自语似的,有些娇羞的模样。我知道,这是雌性的乌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