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落之后
　　 从山顶的云层折射而下几道余光
　　 落到背上
　　 照着他打折的身体
　　 和人生
　　
　　 从身后远远看去
　　 他似乎刻意将头部
　　 藏在身体某处
　　 像一个进食的人
　　 ——脚下山路
　　 就是他的食物
　　
　　 山路拐弯
　　 一个侧身完整暴露
　　 畸形隆起的背
　　 是他身体最大的高度
　　
　　 野草杂乱，近乎将他淹没
　　 这让他看起来
　　 如一头嗜草的野兽
　　
　　 自始至终
　　 没有抬头看一看眼天空
　　 天空如此高阔
　　 让他
　　 自惭形秽
　　
　　 爬上山顶
　　 卸下负重，为自己叹了一口气
　　 像一座孤峰
　　 承起整个天空之重
　　
　　 二
　　
　　 夜，即将来临
　　 晚风踩着枯叶
　　 声音断续，沉闷
　　 那是失魂落魄的信士
　　 在屡求不应的神灵脚边
　　 发出的悲鸣
　　 足可以让一条眼珠泛白的鲤鱼
　　 记起它的前生
　　
　　 黑暗是一种警示
　　 是一枚，盖棺之后的铁钉
　　 坚定地将微弱的生气
　　 留在他的世界之外
　　
　　 到了下山的时间
　　 上山，下山
　　 谁也不知道，哪一个
　　 更加艰难
　　 就像你难以预测
　　 深秋，第一场霜冻
　　 会把哪一颗，独根草的体液
　　 最先抽干
　　
　　 上去时
　　 步履山一样沉重
　　 下来时
　　 他背上
　　 是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