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抬杠(随笔)
老张和老李是不隔家邻居。
两个老人如今都是八十开外的高龄了。
两位老人活了一辈子,抬了一辈子的杠(抬杠即争辩,是豫西方言)。
年轻的时候俩人一起上学,放学回家的路上为东西风争辩起来。
老张说:“今天刮西风了,天要下雨了。”
老李说:“今天刮的是东风,天要嗜几天了。”
老张说:“你净是胡说,眼看刮的是西风,你为啥要说刮东风哩?”
老李不依不饶说:“眼看从东边往西边刮风,云彩往西边跑,这明明是西风,你大睁两眼说瞎话,硬说是东风……”
老张说:“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你叫谁来说说,从东边往西边刮风不是东风,还能是西风啊……”
老李说:“……”
俩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分胜负。
联产责任制,分田到户,两个人的地分在一起,秋天种玉米一个种的稠,一个种的稀。
老李说:“张大哥,你那玉米种得太稠了,长大了都是公杆!”(指不结玉米)
老张说:“你不懂种庄稼,我这是人多枪多,那一个都拿家伙”(指每株玉米都结穗,高产)
到了下午,西边起了晚霞火烧云。
老张说:“天烧开了,明天是响晴天!”
老李说:“没有烧开,明天是下雨天!”
老张老李就是这样,见了面就抬杠,一会不见就想哩慌。左邻右舍说他们俩是见不离离不离。
时不时地怂恿俩位老人抬杠,寻开心。
这不,今天两位老人搬个小椅子来到村东头老榆树下,又杠上了。
老张说:“喂日他妈呀!蛋子大个小国都想招惹咱们,要搁才解放那会儿,上头一声令下早给他鳖孙打爬下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是个大国,怕它个球!”
老李说:“这你就不懂了,才解放那会儿,咱们是光脚不怕穿鞋里,敢打!可如今,咱们国家正是大发展时期,一旦开打,国家就会倒退几十年,遭殃的还不是咱们老百姓呀!谁吃饱了撑的慌,没事找事儿?再去过吃不饱穿不暖,赤皮露肉的苦日子?”
老张说:“你不招惹人家,人家要招惹你咋办?”
老李说:“他不敢!”
老张说:“这不是你说的,人家真开头一枪,咱们咋整?”
老李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上头心里头有数,真到那时,非打他个落花流水,狠狠教训他一顿不行!你没有听上头说,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老张说:“你说的是!我们是个大国,有担当,有定力,这个我相信!”
没有想到,两位抬了一辈子杠的老人,这一回思想竟高度的统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