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思念一场雪(散文)
翻看日历,正好是小寒节气里,眼看着到了大寒。听天气预报说,凛冽的北风携带着寒潮,将翻越秦岭,冲过淮河,迈过大别山,袭击我们的城市。而作为先头部队,早晨,阴云密布,空气寒冷,细雨霏霏,我突然生出一种对雪花的思念之情。
早些时候,寒潮来临,北风呼啸,无情的将我门前法国梧桐树吹刮得光秃秃的,那曾经繁茂着金色的树叶一夜之间飘零着,只有一两片树叶在孤苦伶仃的在枝头无奈的飞舞。那时候,我也在想,雪花该飘了吧,但是或许因为今年的秋天太长,雪花没有如期而至。寒风过后,天空依旧晴朗。而现在,寒潮来了,又有小雨作为铺垫,大雪纷飞的日子应该到了。
我思念着一场冬雪,或许还因为读了一首席慕蓉的诗《溶雪的时刻》:当她沉睡时/他正走在溶雪的小镇上/渴念着旧日的/星群并且在/冰块互相撞击的河流前/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而在南国的夜里/一切是如常的沉寂/除了几瓣疲倦的花瓣/因风/落在她的窗前。这篇短诗写出了身在他乡的他,对于家里爱人的思念,他将自己的思念寄托成花瓣,而花瓣的疲倦也写自己对于身在他乡的路途的疲倦。文中提到的"旧日的星群",表达了对于两个恋人相恋时的美好向往。两个相思的人儿,一个北国,一个南疆,因为空间距离,不能相厮守。可是思念带给他们爱的浪漫。而这,因雪而起。
无论是今人还是古人,在他们的雪花,是令人难以割舍的意象。因雪生情的文艺作品,浩如烟海,不胜枚举。
思念一场雪,想体会冬雪带来的诗情。
冬雪让人生发出来的情愫各不相同。冬雪走进《诗经》,于是《诗经》里吟唱道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写尽了离人之间,不绝如缕的相思。唐·元稹《南秦雪》对冬雪是如此描绘:“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大雪造就了冰天雪地,玉树琼枝。那靓丽纯澈的世间,是令人无限神往的。而岑参眼中,当雪花纷飞的时候,他心中的春天也就不远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柳宗元呢?“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个屡遭贬谪的失意的诗人,却能够孤独傲岸,桀骜不驯。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孤独的斗士,不卑不亢。
到了那“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巨人,他胸襟开阔,视界无限,正在雪花纷纷的时刻,指点江山。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无限热爱,对前途必胜的坚定信念,充满着无限豪情。
思念一场雪,想看到四季原貌回归。
曾经的人们,对于冬雪的期盼是这样的:从树叶还没有落光开始。日光朗照,地气煦暖。人们看向天空的眼神有了些期待,默念着:小雪就要来了。初雪撵着小雪节气而来。那一天,风也潮润,云也低沉。不经意间,草垛上、树枝上甚至墙头的草上,都传来沙沙声,那是雪的脚印。孩子们高兴地跑过大街,一路报告着:下雪了,下雪了。大地还是热的,那些芝麻粒大小的雪粒子落地就化。
曾经,大雪在每年冬季,在我们这个北半球中纬度四季分明的地带,都会如期而至。那个时候,春花艳丽,夏树浓绿,秋叶斑斓,冬雪皑皑。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是一年四季的常态。可是如今呢?气候变暖,暖冬,让我们难得见上一回大雪纷飞了。而没有雪花的冬季,还能算得上冬季吗?
思念一场雪,盼望着来年的五谷丰登。
瑞雪兆丰年,“今年麦盖三层被,明年枕着馒头睡”。小时候,看着鹅毛般大雪纷飞的时候,爷爷总是捋着胡须,高兴的合不了嘴。当时年少春衫薄,大雪封山与馒头有什么关系?一直到上了学读了书,才知道,大雪对调节地表积温,对消除庄家病虫害,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头年冬季的大雪纷飞,对第二年以小麦为代表的庄稼的收成有着很重要的帮助。大自然是具有大智慧的。冬雪也能给我们上好这一课。
思念一场雪,想重温童年的天真烂漫。
大雪来的时候,乡村是沸腾的、喧闹的。孩子们在雪扯起的帷幕间奔跑着,欢呼着,庆祝着。小手冻得好似小胡萝卜,捧起一把雪,就那么扬向对方,或将雪攥成团,“嗖”地打在对方肥大的棉袄棉裤上。而童年的快乐似乎远不止这些。还可以堆雪人,大雪之后,在院子把雪堆起来,做成人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用胡萝卜做成它尖尖的鼻子,用黑色的石子做上眼睛,甚至偷来姑姑的围巾给它带上。
我们还喜欢到湾里后山的油茶林里捉迷藏。我的家乡曾经是有名的油茶之乡。山上的油茶树漫山遍野。四季长青,即使到了冬天,油茶枝繁叶茂。很适合于我们演绎“林海雪原”的故事。那时的我们隐藏在茶树林中,拿起纸作的玩具手枪,对被发现的敌人“开枪”。冬雪的天气冷,在树林里我们偏偏能玩的热气腾腾。常常是惹得大人们骂骂咧咧半天,才收工回家。
思念一场雪,想体味大雪屯门的温暖。
春种夏耕秋收冬藏是人们基本的生存法则。一到漫天大雪的时候,人们常常显得慵懒。大雪屯门,正好是修养进补的大好时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是大雪纷飞天气里典型景象。大雪一下,屋里开始燃起火塘,树兜或者劈柴,熊熊燃烧起来,它既可以取暖,还能装上吊锅煮沸山肴野蔌,又能烫热一壶酒,围着火塘畅饮。大雪封门后最宜饮酒,吊锅里嗞嗞啦啦,炸豆腐的香、腌辣椒的香、炸鸡蛋的香、野山笋的香、黑猪腊肉混合在炊烟里,飘荡在雪的曼舞中。家乡被酒香菜香熏醉的雪花,飘得更舞步翩翩了。浅酌低吟这位:“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是不是很有一种超越于世俗红尘的隐者风范。能够治愈人的除了药物、青山绿水之外,最少还有这大雪纷飞中热气腾腾的美食美酒。
夏洛蒂·勃朗特《简爱》中有一句话,说的非常美丽:谁说现在是冬天呢?当你在我身旁时,我感到百花齐放,鸟唱蝉鸣。当大雪纷飞的冬日,因为有了爱与关怀,因为有了思念与向往,因为有了对春天的期盼。雪下得再大,内心一样充满着希望与阳光,世界一样斑斓多彩,温暖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