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香】日暮时分(随笔)
◎日暮时分
经过日出,来看落日,站在夜的边缘,距离天黑,没有很长时间。缘的尽头是金黄,黄的尽头是姹紫,红的尽头是褐烟。没有一种颜色的结束,是空无总有另一种生命的形态显现。与日出相比,我更适合落日,构思形容永恒的时候,万物已是沉静,归于寂然。
2023年十一月北海白塔
◎癸卯札记之十:十三天
许知远有个《十三邀》,我也有过 “十三天。”
只要看到二层中间这个窗户,觉得它自带回忆滤镜,我曾在这形同鬼门关的窗户里,练狱般的煎熬了整整十三天。
去年今天,新冠中枪第五天。
正好家有某花清瘟,官宣和大V们都说得那么好,吃吧。
晨起,症状稍减,忽觉头晕无力,然后一概不知。
急送医院,一查血氧只有八十多,转氨酶高了二、三倍,这是要死人的。
办了住院,一长栋病房楼里,住的全是新冠,至此,又添一人。
同室病友有三人,那两位八十有余,一离休司局,一家有房数套,为护理方便,都没穿内衣,只有床单遮身。
室内本没多高温度,任人掀来翻去,不由让人觉得心寒。
每人都有护工,一个昏昏欲睡不醒,一个看小视频嘿嘿乐的不止。
当然,家人都不在跟前。
次日早,一人上了呼吸机,一人已经去世,弥留之际,亲人连面也没见着,可惜了两人千万家身。
申请换病房,是个套间,好像是办公室临时应急改造,我在里,二个保安在外间。
貌似我的待遇上去了,有了贴身警卫,其实,这俩个兄弟和我一样,也中了枪。
那些天,我常常如困兽般凭窗向外张望,常常想起天国里的父亲、母亲和妹妹……
偶尔,一朵白云悠然飘过,几只麻雀叽喳不已,喜鹊和乌鸦在地上跳跃着争先觅食……
我觉得它们都比我幸福。
仿佛这房间是为治愈而生,可以专治各种想不开。
十三天后,结束各种输液和用药,终获岀院,涅槃重生一般。
此间,住院的和出院的,人来人往,全身盖着白布单推出去的也不在少数。
虽然在西方,十三并不是一个讨喜的数字。
到了我们这儿,有人又说它是是显吉的帝王之数,就连汉字的 “福” 字,也是有十三笔组成。
福兮?祸兮?姑且不论,反正我与那些白云、麻雀、喜鹊和乌鸦又自由的重逢了。
弹指间,又到年终岁尾。
有人听五月天的歌,有人中2.2亿的彩票,有人在吃着总也吃不完的瓜,人们都在忙碌中自洽着改变……
波澜已去,恢复平静,余生的路,清晰在前。
去年我若故,今天即周年。
史铁生说:“ 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上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
是为记。
二零二三年.十二月
九日.于京西
◎恭祝各位,新年好!
万物更新,长安常安。
封帧旧岁月,无事伴心弦。
这路遥马疾的当下,我愿做最慢的人。
◎【诗歌】一棵棵细数出这些树的冷冽、粗砺
树从来不会抱成团
在寒风中取暖
在冬季,它们只会孤寂的伫立
阳光照在它们身上
树干,像剑刃一样反射着光
投射岀世间的枯荣、悲喜
不与另一棵树交流,也不说话
完全是遗世独立的样子
一千棵树就有一千种自己
因此,我不愿到树林里
怕听到一个声音
一棵棵细数出这些树的冷冽、粗砺
癸卯札记之收篇: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
毕竟,她的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但是她的书直到今天,依旧能在我的内心深处引起共鸣。
“ 他们坚强,他们心怀希望,他们不畏艰难,也不畏神明,唱出自己的歌 。”
——题记
朋友送了我一套丛书,其中有一本玛雅•安吉洛的《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尽管以前读过,但不妨碍我在北方寒风萧瑟的时节,再重读一遍的想法。
打开书的那一刻,我就觉得我与玛雅•安吉洛又联系在了一起……
对于书名,玛雅自己这样说:“笼中鸟放歌,因为笼中鸟,歌唱自由。” 她在书中回忆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她在美国南方小镇斯坦普斯的成长经历……
从孩提时代到青葱少女,玛雅不仅要与如影相随的错位和不安全感作防范、作斗争,还要勇敢地面对种族主义歧视、性骚扰等一系列令人惊恐的来袭。
她在早年的动荡岁月里,悲惨的个人经历令人同情和悲愤:三岁父母离异,八岁遭母亲男友强奸,后送给祖母抚养,十三岁时回归母亲身边,十六岁成为单身母亲,并先后经历了三次婚姻。
这种遭遇几近影响了她的一生,到了晚年,她才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爱自己、善待他人、变得坚强和阅读伟大的作品,动手写作,是打开心灵桎梏的钥匙,会给人更加广阔的自由。
所以,才有了这本被称为自传的文字。
很惊讶她有过这么多的人生经历,但她从来没有像祥林嫂一样,反复地哀怨自己是多么不幸。而是与音乐、舞蹈、表演和诗歌为伴,在人生的道路上踽踽独行。
在书中,她常常用平缓舒和的语气,平缓而清丽的文笔,来诉说自己曲折而坎坷的身世和故事。也常常让我几次中断阅读而唏嘘感慨。
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说过:“爱并非为自身寻找欢愉,也并非只对自己本身关注。它尽量地抚慰对方,并在地狱的绝望中,建造了一座天堂”。
而玛雅的文字,正是传达出一种生命不息、奋力前行的力量,显示了她强大的内心世界,凸现了对生命非比寻常的感悟,从而,让人们在生活的苦难中望见遥远的天堂。
兔年将逝,龙年又来,再有二十天,又是辞旧迎新的时节了。
癸卯札记今年断断续续的写了十几篇,它在一定的程度上,表达了我对这个世界和生活的看法。
虽然在今天,表达可以被拆分为多种形式,但文字依然是佑护精神与理性的最后一块盾牌,是通往辽阔与自由最正确的路。
时间可以碾碎万物,但真诚、真实的为了良知的书写,就是为了让理想的烈度与灵魂的共振能够永恒。
当然,于我而言,也有让那个阿尔茨海默病延缓到来的功效。
此时,抬头向窗外望去,冬日残阳如血,沉沉坠入山峦,暮霭已经四合,远山和近树也都站在朦胧中沉默不语,而玛雅仿佛是那样真切的站在我面前微笑。
她的文字,不是道德讲坛上的说教,不能解惑;不是朋友圈里的心灵鸡汤,不能解渴。她只是以她的文字和经历告诉我们 ——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内心的强大,真面人生,正视命运,才能磨平生活的苦难,才能做自己命运的主宰。
让我用玛雅•安吉洛的诗来结束我的文字:
它以自己的方式
为这一片天空命名
梦想的坟墓前
笼中鸟踽踽独行
它的影子发出了噩梦般的呐喊
翅膀被剪去
双脚被缚
它只余下歌声
敞开喉咙唱吧
……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