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小村恩仇(小说)
野老太的生活困难起来。村里看她家生活困难,就把她家定为“五保户”,在生产队没有工分也照样分口粮。村民们都非常善良,不管孙士功生前对大家如何,现在看到野老太生活困难,纷纷伸出了援助之手。这家送些米面,那家送些青菜,大家都是尽力帮助她。
王连明不再监视他们家,管儿也不再去她们家“发坏”,野老太在我们心目中逐渐被淡忘,没人再注意一个疯老婆子。
七
70年代初期,中日正式建立外交关系。
有一天,野老太家门前忽然停了几辆小轿车。当时轿车还是稀罕物,大家纷纷前去看热闹。
后来听村干部说,原来野老太是个日本人!
野老太的日本姓氏是“小野”。日本投降那年,她丈夫被调往前线,临走把老婆托付给孙士功,后来被孙士功带回家。
“文革”中,赵泽生一家被遣送回村。这时候,他见孙士功已死,野老太的身世也曝了光,就交代出孙士功的底细。
日本侵华的时候,孙士功在潘杨庄据点,为据点里的日本特务机关“特高课”工作。他的确是地下党,为八路军送过情报。同时他为了表现,也为特高课玩命工作,带领日本鬼子抓过很多八路军、地下党。总之,他就是个“两面人”。
当时赵泽生所在的皇协军也驻扎在潘杨庄,孙士功的底细赵泽生都很清楚,所以他才会卖力帮着赵泽生和周丽英离婚。
日本临近投降,特高科长被调往前线。他看清了形势,知道可能有去无回,临走前就把自己的老婆托付给孙士功。他威胁孙士功,如果不照顾好他老婆,将来就把孙士功的底细抖落出去,孙士功只好把他的老婆,“野老太”带回老家。
一切都真相大白,孙士功却已经死了。
野老太像变了一个人。她穿上了日本女人穿的和服,把头发盘成日本样式。原来她并不丑陋,是个挺俊俏的日本女人。她带着大召挨家挨户致谢,感谢大家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进门后她先深深地鞠躬,然后用日本话说道:“阿里嘎多、阿里嘎多。”大召跟在后面,也是低头鞠躬,嘴里同样说着:“阿里嘎多、阿里嘎多。”原来这小子也学会了日语。
她们不但挨家挨户致谢,还给每户都送上一点小礼物,都是些日本货。
后来听说,原来野老太在日本还有个儿子,现在她儿子是一家制铁公司的董事长。中日建交后,她儿子通过大使馆找到了流落在中国的母亲。
八
野老太临走那天晚上,管儿来家找我。他对我说:“那个日本野娘儿们明天就走了,早知道她是小日本,应该狠狠地整治她。我们现在想个办法,最后整治她一次。”
我自小从来没有发过坏。然而这阵子听说野老太是日本人之后,心里总是翻腾起伏。我的嫡亲大伯,我父亲的亲兄长,就是被日本鬼子屠杀而死的,当时他还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学生。我的一个堂三爷,冀东抗日大起义时是起义队伍中的营长。后来起义队伍被打散,他在家里躲藏被日本鬼子抓去,最后被“炮烙”而死。光是我们家族,就有两位亲人死在日本鬼子手里!提起日本人,我的牙根就痒痒。
这次管儿提议去“发坏”,我马上同意和他一块去。怎样发坏呢?我们当时已经懂得,发坏太严重会违法。想来想去,还是管儿的主意多,他想出一个办法,我和他一同去实施。
深夜,我们找来一个破桶,去村里的公厕装了半桶屎尿来到野老太家院门前。我们憋住呼吸,用一把破笤帚把屎尿涂满她家院门。
早晨,管儿和我早早起来去野老太家门前看热闹。只见她家院门外堆满了东西,都是野老太给各户送的小礼物。我和管儿远远地看着。接野老太的汽车来了,村里没有人出来为她送行。野老太出门看了一下院门,又看看门前堆放的礼品,皱了一下眉头,领着大召登上汽车走了。
后来,野老太送给大家的小礼品都被扔进了粪坑积肥。
九
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后来,管儿参军走了。听说他在部队被保送上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火箭卫星发射基地,为祖国的科技事业贡献力量。
已经几十年没见到过发小管儿,我们失去了联系。写一篇小文,算是对少年时期的一点回忆吧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