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秋】我心里的乡村医生
我对乡村医生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喜欢。
我一九七三年生,生长在芜湖市西南部的一个山村里。小时候很少生病,记得有一回因经常下水洗澡(游泳),得了中耳炎。隔壁村的赤脚医生,人称“小霍”,在妈妈的带领下在村口找到了我,用一根鹅毛管子往我的耳孔里吹进了些白色的药粉,只吹了这一次,过了几天,我的中耳炎就好了。
感冒发热也是很少的。有一次,我发热了,使体温很高,但精神还好。“小霍”来到我家给我打针。我躲到床账子后面,结果还是被大人找出来。他给我打了一针,就退烧了,好像没有打第二针。
那年入秋,我打摆子,就是得了虐疾。好多天,半天冷半天热,反复发作。母亲从“小霍”那里弄来一小包粽色的小药丸,比红豆还小一点,后来好像听说是仁丹,记得模糊。我一次吃了下去,当天病就好了,身体康复如初。
有一种病,农村小孩子是很难避免的,那就蛔虫病。我小时候也经常得蛔虫病,肚子痛得厉害,还浑身没劲,甚至晚上睡觉时喉咙痒痒的。每年秋天,母亲会给我们吃“宝塔糖”。有一次,我吃了“宝塔糖”后,来到毛缸屋里,一进门,便在放柴的前进地面上拉出了一堆蛔虫,白色的,像蚯蚓一样,还在蠕动。
在我家,母亲身体最差,经常打针吃药。每到农忙,来回走两里田埂路都没有力气,就会叫我们请“小霍”来给母亲打针吊水。母亲总会用丰盛的饭菜来招待他。“小霍”每次都能把母亲的病治好,或者控制好病情。“小霍”给我母亲治病的时候,也是我认识观察医生治病的时候。那时没有现在的一次性针头、针管和输液管,他每次都会从一个消毒锅里取出针头、针管或输液管,还带着热气。就这样,当时也没听说过什么交叉感染。
在印象中,父亲几乎不生病。唯独有一次,外地来了一个游方郎中给父亲看病,用的是中药。在场院里,他坐在父亲的侧面,一只手捏着父亲的胳膊,另一只手按摩父亲的腹部,说:“你的肚子里呼噜呼噜的……”然后我看他弄了几片菖蒲根茎放在瓦片上焙烧,发出嗞嗞声,最后就是找父亲要药费了,大概是两包香烟的辛苦钱。后来,父亲有没有吃药,有没有效果,我都不得而知,只是觉得非常神奇。这是我对乡村中医的最初的朦胧认识。
受乡村医生影响,很多村民也学会了一些治病(急救)方法。
就在“小霍”同一个村子里,有一个人专治蛇毒。如果谁被毒蛇咬,去他家,他会采一些新鲜的草药,捣烂后敷在伤口处,过几天就会消肿。听说,他是在陪一位老中医上山采药那段时间里学的。
我还记得,附近村子有一位高人,会给人推拿。我是亲眼见过的,看上去像是很有功夫的。
刮沙、放血等方法,也不知大人们从哪儿学来的,多次把我母亲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人家说“久病成医”,可我的母亲竟学会了治小儿疳积。村里的小孩子如果食欲不好,面黄肌瘦,找我母亲,母亲用缝衣针在小孩子手指内关节上扎几下,流出清的黄的液体,病就会好。
小时候,我曾被村里的狗咬过,能看到两个牙印。母亲按照当时通行的方法,用淘米水给我洗了洗,后来也没事。
我还见过村里一个小孩子昏迷了,有人把他抱在怀里,用大拇指按小孩子的人中穴,小孩子很快苏醒过来。我也学着按了几下自己的鼻子下面,痛了好一阵子,既没有让我昏过去,也没有让我更加清醒。
随着社会的发展,这样的情况渐渐消失,乡村的赤脚医生、医病能人也渐渐消失。所幸的是每个乡镇的乡村里还留有个把医病高手,这里不乏有擅长中医的老人。他们在自已家里给人治病,外面不挂招牌,如果不是熟人介绍,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医生给人看病。
如今,孩子变得特别金贵起来,有条件和没条件的家庭总会把孩子送到正规的大医院看病,医生也会郑重其事地对其检查,往往费用昂贵,病期拉长,医疗也渐渐形成了坐家守侍的格局,部分医生由原来的救死扶伤,渐渐地转变为以创收为主,社会上开始议论起过度医疗、套路医疗的问题。
这些天,我不由得怀念起小时候的乡村医生、治病能人来。
2024.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