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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品 【梧桐小说】俄国公馆的最后


作者:维也纳的猫 秀才,1484.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362发表时间:2010-06-07 08:57:53
摘要:那场音乐会最后还是被取消了。她打紧急电话来告诉我时,我刚刚从座位上站起来,两条腿都在发抖。教室里走得一个人都不剩,那个肥胖的政治老师赶去食堂吃拉面的咄咄足音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她在电话里听上去比我还要愤怒,一直不断地催促我务必在下午去退票

【梧桐小说】俄国公馆的最后
   三天后我总算是拼好了那份稿子,向编辑交了差。回到公馆里我把最后一盘录像用快进看完了,清点了一下存货就去音像店里还。老板不在,代替他照顾生意的是他的女儿。一个身材矮小,过分丰满的女孩。长得平凡又不生动,大概年龄是她仅剩的资本了。我对此也无可奈何。我核对了两份记录,发现我已经把所有能借的斗牛赛都借完了一轮。我向她询问还有没有后续的录像,但她只是对着我笑,并且摆手。我重复了几遍,仍没有丝毫进展。我又问他们是否以及何时会补充货源,这次得到的是一通指手画脚。我恍然大悟:这个姑娘是个哑巴。在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一点添到她所遭受的一连串的不幸的名单上去并发表惋惜之词时,有两个治安官忽然从我身后破门而入。他们活像两条猞猫,态度蛮横地闪到前面,把我硬是拨到一旁,左右夹击地攫住了那个女孩。她简直被吓呆了,眼泪和不成形的呻吟从毫无防备的闸门离一泻千里,用还能在那么一点受制范围内活动的手挥舞着向我求助。我想这一定是个误会,就简单解释了两句,居然轻松地搭救了她。我在为那个女孩儿的遗憾里出了门,走在严冬空气污染严重的街道上。人们的表情都冻得硬梆梆的,阳光砂纸似的刮着我的脊柱。我是在那时才忽然想要回顾一下俄国公馆里的那场保卫战的。冷汗火山似的沿着我的额头和鬓角烧成一片。我不知道怎么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了。哑证人。我才发现失语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我就当我的女友失去了耶路撒冷了。而我一心只想着俄罗斯,圣彼得堡。一开始我们还可能同路了一段,但在十字路口上就分道扬镳了。我们是同时转弯的,只不过是朝两个相反的方向。地图表明如此。我想照她那种三步一屈膝的走法,想要看到圣城凤毛麟角的瓦片房最起码要3个月。而那时我早就到了。在领先的这段时间里,我晚上还是雷打不动地去天使之城喝几杯。我惊喜地发现那个黑白胶片电影皇后调酒师回来了,确切来说是我摸清了她上弗拉门戈舞蹈课的规律,专门守在她工作的那几个晚上才去酒吧的。通过几次观察,我悲哀地发现她已经越来越偏离世界的轴心了。她回敬另一个总是色迷迷地戏弄她的酒保的眼神是轻蔑的,下巴妩媚地挺着,走路把小腿绷得笔直,迈大步的鞋跟敲得地板咚咚响。这西班牙在皮肤上打下的奴隶烙印啊,我自责得要死。但她不这么想。并且不厌其烦地向我描述舞蹈课上的奇闻轶事。她结识了好几个女友。她们终于和吉他手合作,而不用再受制于录音机里固定的那么几个基本旋律了。她自己也试了试那伴奏的乐器,被夸赞有这方面的天赋而十分沾沾自喜。权威消息称,再过一个半月就要举办大师班了,授课人是有半个吉普赛血统的塞维利亚省舞蹈团团长。现在我一走进前门,在那块液晶屏幕上的不是斗牛就是西班牙舞,有两次还是比才的那部歌剧。因此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酒吧里也就只有我一个客人。伊比利亚风情这块巨大的单极磁铁,附近所有人都遵循同极相斥的原理唯独我例外。我去喝酒时,她把吧台上其他服务生都打发到后面去,并且私下不算我续杯的钱,以示她在这里的绝对自由和发言权。不过我们谈话时,她还是十分体贴细心的。我问她:“你的弗拉门戈学得怎么样?”她就在吧台后面做一两个动作。脚下一串嗒嗒嗒,两情相悦的拍子。这声音大的惊动了其他酒保。他们把头从酒柜边上伸出来一溜地看时,她就立刻站好,垂下眼皮,专注而冷漠地盯着手上的酒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这两天没有看到你的女友。”她说。
   我向她坦白了在俄国公馆犯下的种种血腥和野蛮。片甲不留。鲜花丛中的加农炮。一场信仰世界本该岑寂、而语言有罪的宗教的派系战争。我说:“我觉得她不会回来了。”
   “你想得太消极了。”
   “是真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没有说话了。我告诉她这次我想试试苦艾酒。她就把原先调好的一杯推到一旁,又拿了一只杯子。她的技巧十分麻利熟练。酒精流始终保持一指宽,薄而均匀,简直让人想伸手握住。一把绿色的匕首。糖在滤网上像座小冰山,融化时有种哀求告饶的受虐孩子似的可怜。她说:“这么说,你还是把那部小说赶好了?”
   “可不是,稿酬也拿到了,不然怎么上这儿来?”
   “我想,你可以在公馆里等。你看,没必要非得这样……”
   “或许。”
   “不是的,听我说,”她两只手衬在桌上,好让两人等高地说话,“你之前不是了解了,最多就一两个月的时间。你已经够有耐心了,但她也不坏。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你们的话都太少了。不过你一旦这么自己赌气了,误会就会产生的。”
   “是啊,”我说,“谢谢你的忠告。但我知道不是误会。”我想告诉她那个音像店里失语的女孩以及我碰到的真正的误会,但嫌解释太麻烦就作罢了。这么一来,时间也在犹豫里过去了。
   我们又聊了很长的一会儿。我说我想要一双过冬的靴子,最好是俄罗斯传统手工式的那样。她也说她缺一笔钱来维持舞蹈课。弗拉门戈的荷叶边裙和舞鞋只有买进口货才符合要求。我们各自感叹了一番世事艰险。在这座城里,波西米亚主义冒险精神快被压烂了。但还有希望的是,连年的通货膨胀如今已经被遏制住了。大家正翘首盼着下一轮的经济周期。最后我终于要走了,把她没有收的续杯钱当作小费返还给她。我到门口时,她叫住了我。
   “其实我是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你女友和她哥哥的事的……”
   我扭过半个身子去,看到她的眼皮下滚着一层饱满的泪水的镶边,防水睫毛膏竟然都被晕开了一圈淡淡的墨绿色的光。“事情原本不全是你想的那样……除了你们一起来天使之城的时候,她也单独来找过我许多次,都是在飙车回来的星期天晚上。那时情况是有点儿不一样……她不怎么喝酒,却十分热情地找我聊天,说的全是她的个人生活。这样我就差不多知道了她和她哥哥前后所有的事……我们是很亲密,互相信任,以至于她在其他时间里为什么又对我冷若冰霜,我也没怎么想过要去向她问清楚。她一定有理由,或许只是不想张扬什么的。我不明白她怎么样对你也什么都不说,但我也没有让她告诉我……你现在想让我讲给你听了吗?”
   我盯着她看,但目光落了个空。她的脸变得透明了,像一张包裹巧克力的锡箔纸,映射着某些人和建筑街区。我看到的是黑白时代经典爱情故事里的场景在高速切换。一秒24帧的那种。新桥恋人。开车兜风。举起手枪向情敌射击。接老式的转盘电话。那一场接一场的舞会上。涂成果冻似的摇摇欲坠的嘴唇和套着大网眼黑丝袜的腿。指甲鲜艳的手。大眼睛。金发女郎狂潮。几千个人在接吻。都是默片,但配了器和人声,都很怪,全是弗拉门戈吉他的嘭啊嘭的,以及C·J胜利后能把龙达斗牛场连根掀翻的喝彩,弄得我理解起来十分辛苦。我揉揉发干的眼睛,说:“不用了,谢谢。”我走回吧台,从口袋里掏了张支票签了字递给她,说:“拿着,去买条弗拉门戈舞裙吧,我看你穿正红色一定好看。”那钱是我的稿酬。她抽抽噎噎地看着我,被我吓着了,竭力想表示她自己对这种造成感官严重悖离的现象毫无责任。我头晕目眩,不敢直视她,生怕又要被逼着看一场2个小时的怪诞电影,只好把支票塞到她手里就转身走了。我以前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那会儿我要么就是,要么我不过不想单单把这笔钱花在买靴子上。我的俄罗斯猎鹿毛皮靴,我女友飙车用的黑色漆皮高筒防风靴,最好统统都见鬼去。
   从天使之城回来以后,我在俄国公馆里正放着威尔第,有人来敲门。我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个年轻女人。这是一个苍白,羸弱,有涵养的淑女。我望着她三十年代名门望族的打扮:烫得丰满得像火腿肠似的发卷,奶油色纺纱棉裙,宽沿的帽子上插着鸵鸟毛,和发抖的纸片似的嘴唇想,我应该单膝跪地,把外衣脱下来铺在地上让她踩着走,免得她因为太激动而昏厥了。她那带哭腔的声音又潮又冷,像走音的钢琴。她问:“她是住在这里吗?”那个她是我女友。
   “是的,怎么?”
   “那这么说你是她的男友了?”
   “你就看着说吧。”
   “别骗我了。你真应该好好管管你的女友,她勾引了我丈夫,居然还说她是他妹妹。”
   “是吗?”
   “现在他们一起出走了。”
   “真有意思。”
   “怎么,你竟然一点都不替她感到害臊?”
   “你见鬼去吧。”
   “你这人太粗鲁了!”她尖叫起来,身体向后威胁似的倾倒。一只悬在跌碎的深渊边上的稀世青花瓷瓶。我的心也悬起来了一小会儿,继而又觉得太累而放了回去。我打了个哈欠。
   “好吧。你,女友,她的哥哥,房子,公路,靴子,统统见鬼去吧!”
   我说着把门猛地摔上了,同时听见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我转过身去,想起了什么。有这么一个夏日。赌场的甜蜜。窗前十一点还未落的太阳和化不完的积雪。马车从树林里抬回受了致命伤的情人。五百卢布一首诗。火车穿过山谷时,你周围的人都开始讲令人沮丧和迷惑的德语。谁不想要个年轻漂亮,体贴又矜持的妻子,好在舞会上带去向朋友和上司展览。谁谁的一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在我脑海里一闪而逝,我没有理它。
   两天以后女友回到俄国公馆来了。这次我听到她正在爬楼梯,忽然觉得等得穷极无聊,就头一回主动去给她开门。今天餐桌旁是空的,因为两把椅子都被我拿去抵杂物间那扇正中间裂缝开得很大、并且漏风的门了,前一晚上我都被它吵得别想合眼。这样一来我们只好站着说话。厨房里应运诞生了种危机感,我们都感到头晕、肌肉紧张,只不过我们都不大好意思向对方承认自己被卷入了这窘境。出于本能,我们不约而同地紧紧倚在那张餐桌上,像挤一辆在下坡街道上飞速俯冲的刹车失灵的电车。她因此间接地依在我身上,我得以近距离地看她。我发现她的左脸颊上颧骨到鼻梁的位置有道伤口,从结痂的情况判断,形成时间不早于两天。她的衣服好像一直没换过,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条破破烂烂的御寒披肩裹在肩上。她走时气温的确还不像现在这么低,但她是有洁癖的。为了维持那苟延残喘的好奇心,我没有问她什么。桌板在四条腿之间发出受压的尖叫。她那目光,像被冻得稀里糊涂的飞虫似的,迟缓地漂移着,在房间里到处都去,就是不肯安分地呆一会儿,让人心急得咯血。墙上的挂钟像个什么爆炸物的操纵盘。她背后的窗户外有地方在冒烟,汽车前舱盖似的天底下一条笔直的浓灰色柱子。你说这像莫奈的画不是。这儿简单得很,就一个台历,两只盐瓶,几笔就勾完了。打火机没有气,她擦火柴点烟的声音惊醒了我。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天知道我干嘛那么急着要说,就像什么涌到喉咙口上的酸液,我非吐出来不可。我为她代劳把那句话说了:“咱们就这么算完了,怎么样?”
   她的身体没有一处动了,只从两片发紫的嘴唇间吐了一大口燃烧的烟草:“我是回来拿我的东西的。我哥哥在下面等着接我。”这就是她的宇宙万物的引力核心,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它旋转过。
   “这么说,今天我可以见见他了?”
   “随你。我要提醒你的是,刚才我上楼之前看到公馆附近贴了张告示,说旧城区的改造计划已经把这一带也包括进去了,所有俄国殖民时期的建筑都要被拆掉,居民在下周二之前务必全部迁走。我看你也早点搬家吧。”
   “是吗。谢谢你的忠告。”
   “你挺友好的。”
   “你也是嘛。”
   烟烧完了。我在考虑要不要来个感人的拥抱作为结束,但我的女友已经转身走掉了。
   我走到窗边,卷上百叶窗,探头去看她和她哥哥在天伦之乐中远走高飞的大团圆场景。那是在我的女友拎着手提箱下楼了以后了。你别以为我是像受伤的狗见到食物那样贪婪而卑鄙地冲过去的。太冤枉了。要不是因为答应了她,我甚至懒得往那边转个脑袋。我的确看到了一个男人,不用任何显微工具或试剂就能判断他和女友是基因型百分之百相似的生物。看看那些碱基天衣无缝的咬合就知道。那蛋白的精确复制啊。但正如我先前说了,这是个条件传递的问题。如果他是女友血缘树上平行的一只苹果,那么他和杉木相框里的第三房客除了同是人类之外,一丁点儿可怜的共同点也没有。
   这道生命科学问题的确把我弄得头晕脑胀。我不得不捧着脑袋,猛揉了一阵太阳穴,陷在沙发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黑暗中,我觉得有东西正向这栋房子压来。那推土机的装甲猛兽阵。它们保存着某些史前才有的构造,脊柱外凸形成两排倒刺,末端生有结状物的尾巴,从头发到脚趾被碳钢鳞片包得滴水不漏。行进的步伐整齐得足够引起金门大桥共振继而垮掉。它们没有声带,进攻欲望是全权代表。那蠢蠢欲动的意念啊。我想这垂垂老矣的俄国公馆还是束手就擒的好。这法西斯主义,钢锤牴进冰冷的胸腔里,铲车轧断骨质脆弱的脚踝。公馆疼得猛地蜷起身子,我这处在他腹中的人也会被强烈的挤压催成颅骨骨折,要么就是四肢畸形。同时我也听到有什么一直绷着的东西坍塌了,像北极冰盖遭遇了太平洋暖流时,碎片瀑布似的垂直泻下来,在底部形成一个冲击穴。那骇人的力,足以在花岗岩上钻开个十几米深的洞窟。我死命扒着公馆支离破碎的胃壁,可还是觉得脚尖已经挨到那血盆大口的边缘。我开始绝望地想象自己的粉身碎骨。不悲壮也不惨烈。最多是像被扔进绞肉机,一滩肉泥,这就是我的一生。但突然,我被一阵手机铃响拉得飞了出来。我顾不得着地那会儿的四脚朝天,用了在地板上行进的所有办法去够那电话。是那个明星调酒师打来的。我单膝跪地,用虔诚的信徒态度领受她传下的福音。她说她刚刚下舞蹈课,一出门就碰上了两个飞车党抢劫,手提包不见了,里面还放着我那张支票。她原本准备拿去买一双红色法兰绒面的手工弗拉门戈舞鞋呢。她吓得不轻,现在身无分文,步行回来的路程又远得不切实际,于是就找了个公用电话,用一点儿口袋里的零钱打给我,问我能不能去接她。电话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打湿了的小布丁。我当即义无反顾地决定出手援救她。我安抚了她两句,让她呆着别乱走,就抓过外套出门了。我走到俄国公馆前面的十字路口去叫车,经过天使之城时,看到它斜对面的一座典型西班牙殖民时期的建筑。那屋顶尖得一只鸟都站不住,但前门摩尔式的庭院却十分宜人。夏天的中午躺在那堆盘根错节的树荫里看书一定假日意蕴浓厚。它的门廊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出租告示。我停下来看看它,有了个主意。我等着,盘算了一下叫辆搬运小货车的价钱,然后走到马路中间伸手招呼驶近的出租车。
   在没有了音乐会的那个晚上,我和她吃完晚饭去了商场,口袋里揣着那笔来之不易的380元。我们去的时候,正赶上周末头一波购物狂潮。流行的柜台前挤满了人,年轻姑娘尤其多。我被这条少女的河流卷得几乎头晕目眩,但最终还是设法成功找了个坐的地方,并命令服务员抽空给我弄来了那双浓咖啡色高跟鞋。把脚踏进去的那个瞬间我觉得我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过人鱼公主的苦衷。那双在刀刃上跳舞的白鸽似的小脚是怎样受折磨的。这坚硬的鞋底几乎能把人的前后脚掌撑裂。我告诉她后,她把手伸进来垫了垫,也叹了口气。于是我彻底地意识到,这次购鞋计划的流产已经一锤定音了。尽管导购小姐将蜂蜜似的劝诱一直往我耳道里倒灌着,我仍然十分坚定地回绝了她。这在以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对我而言。而且我很奇怪我竟然如此死心塌地得没有丁点儿的遗憾之心。
   从商场出来以后,她领着我去了沿江的老城区。我们刻意走过了最明亮和热闹的地段。她在前面一言不发地带我走进了这个夜的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拐入了几千个相似十字路口中的一个。我们经过了一家市井味道极重的娱乐城,在一百年前歪歪扭扭的租界马车道上走着。我的心里像猛然打破了什么,失落泡沫一样泛了上来。这时她提醒我说,我以前在这里上过数学课。在一个工人文化宫的斗室里,是的。我记得那空荡荡的楼道里吊着的一只孤独昏暗的灯泡,而如今这一带已经被拆得不成形状。我们继续往前走时,在一个十字路口上我看到了那间竖着血红色霓虹招牌的苍凉酒吧,空气里露出一点威士忌的味道,让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再后来,我也看到了音像店惨白的日光灯,以及仰面摔到街面上的柴可夫斯基的音符。俄国公馆缄默地耸立在废墟上,在深秋并不透明的夜色里,剪影幢幢。前面的横街上车水马龙。我忽然就想到了你,想到了关于你的这么一个故事。你住在一栋旧公馆里,你的女友有一个死去的,秘密的情人。你却爱上了酒吧的调酒师。俄国和弗拉门戈只是我的杜撰。我舒了口气。或许冥冥之中一切真的都早已有安排了。这很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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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总觉得作者的文字有一种植入骨隋的文艺气质,凛冽、优雅且不乏感伤,文字里描述出的世界细腻得仿佛一幅接着一幅凝固的油画,每一画幅里都暗涌着沉抑的颜色。 关于生命、关爱情、关于梦想,就这样在作者那些后现代得有些凌乱的叙述里,以一波一波思潮涌动的方式扑面而来,生活就是这样,那样一间古老的屋子仿佛亘古不变,那样一些日子,仿佛从来都这般熙熙攘攘,那些流动着的画面,其实是在一种恒久不变的姿态穿梭着。 推荐理由:是怀念,也是沉醉吧,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文艺年代,已然成为作者血脉里难以割舍的印迹。推荐——编辑:浅泠【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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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浅泠        2010-06-07 08:59:00
  问好猫,感谢你带来精彩的文字
2 楼        文友:浅泠        2010-06-07 09:00:15
  文风娴熟练达,文意深刻厚重充满思索
3 楼        文友:ran.t        2010-06-07 19:00:41
  又见风格别致的佳作。
4 楼        文友:小人鱼在天堂        2010-06-13 21:06:07
  欣赏这外国猫带来的杰作:)
河南省作协会员。西平县作协副主席、《西平文学》副主编。
5 楼        文友:江山绝品评审        2010-06-13 22:18:20
  小说淡化情节,着重情绪,文字浓厚如油画,“浮想联翩”式的思绪跳跃有蒙太奇般的影像效果。套句夏志清的话,“作者的视觉想象有时能达到济慈那样华丽的程度”。比喻的精巧、精工颇具张爱玲风,格外渲染“异国风情”也有些像《沉香屑.第二炉香》,只不过那是英式的,这篇是俄式的。作者对人的下意识和非理性的探索亦颇见功力。心理的幽微曲折、思想的天光云影,可以被精准的凝固下来。有时局部的运用意识流,但又不会漫溢出基本的叙事框架之外,掌控能力可见一斑。作者观察生活的态度也相当老练,既不悲观,也不过于理想化,清醒简净。读完小说,会因贯穿全文的“寻找”和“假设”,悟到不少一言难尽的人生况味。
6 楼        文友:依心阁主        2010-06-14 15:32:22
  祝贺猫,赞,掌声轰轰,先占个位,待有空慢慢细读!遥握
依心做人,依心做事
7 楼        文友:楚倾城        2010-06-15 07:17:16
  这样的文字,很喜欢啊。优雅铺陈的画面感、细节上看似漫不经心的雕琢,轻易将人带入异国的故事。好一只猫猫,如此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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