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篼文学·小说】爱在水云间
一眼望去,她常坐的那边好像多了一块东西,哦,有个人在那边。这个人也真怪异,哪里不好睡,偏偏要睡这,看也不会是什么正常人,一只脚还高高地放在那块大石头上,那块石头不就是她有所期待的地方么。曲云的心理反应是,她想象自己成了一位女侠客,绝对痴情的那种,而她的情人却在天涯,她要在这里守候他的爱情。每天等候霞光照临,落泪直至滴血溅在石头上。这石头是她的感情依靠和寄存。她不会容忍一个无赖的脚玷污神圣的爱情,一霎的功夫,她已站在那个无赖的旁边,对他冷脸道,把脚拿开。那无赖,始终是个无赖,毫不理会。根据江湖上的规矩,强者为王。只见一道血光,刀已入鞘。那脚便没了。曲云被自己的构想下了一跳,此时,阳光正灿烂。
突然,那脚真的没了。那人站了起来,曲云,想赶快离开这里,她不喜欢生人。正欲往回走,只听见,那边的人大声说道,蓝色啊,你让我生还是让我死......曲云,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那人手臂绝望的展开,大有随风归去的倾向。如果一阵风吹来,那人失足掉入湖中,旁边只有她一个人,不就连累了自己嘛。一想,他刚才说的,呀,不会是自杀吧。
她赶紧跑了过去,气喘地跑到那个人旁边,叫了声,喂,同学。那个人一回头,哇,吓了一大跳,这......曲云受惊不小。
两个人同时觉得天下太小了,这样一个兔子不拉屎鸟不落巢的地方(没有草没有树的湖边当然没有兔鸟了),居然还能遇着。
(九)
白水觉得,人永远有两种姿势,笔直地站着和笔直地躺着(好像有点废)。站是生者的姿势,,躺是死者的姿势(好像又有点废)。
奇怪,他很喜欢生命,但他喜欢躺着。躺在这阔野上,望着幽幽的蓝天,听着水的潺动。即使空虚如水一般深入他的耳际,眼神呆滞,脑中不停地有古代僵尸在晃荡,恍如虚无。只好把腿放在石头上寻找一个可以感觉到的支点来保持灵魂与躯体的平衡。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可恶,孤独的人,这句话白水不信的。
他一下子站起来,对着湖,像哈姆雷特面对生存还是毁灭的抉择一样。口中喃喃的说叨着自己也不记得的词。他的眼中只有望不尽的蓝色。人说,死后便可以忘川,忘川是什么境界,那时蓝色也便没有了吧。
水是没有颜色的,人们看到的颜色仅仅是水借来的影子。
水只有随遇而安的色彩。只有另一种形式的水,有自己的颜色,那便是云。它不紧不慢地流淌着,没有开始没有结束,那是流浪的灵魂。流浪者不配得到爱情,然而世上的并不奢侈的爱却不吝惜一次次伤害着一直等待归来的过客。
白水,很久没有回家了。他总是提起电话有无话可说,叮咛声中听着电话“嘟嘟”的在寂寞的回响。也许,他还没有太多的伤痛,对家便没有太深的感动。那里的家并不能给他太多他疲倦的心多一点的慰藉。他想拥有自己的家,一个人如果想成家的话,那是否证明已经老的无可救药了。然而,他坚持要有一个家,有时,在海边,有时,在山谷。有时,在闹市,有时,在心中。只是,他不确定家的位置,这种概念还太遥远了。
眼前只是一滩湖水,心中却有个迷糊不确定的梦,梦中总是笑靥如花的女子,一闪一闪。白水快成了睁着眼睛就能做梦的人了。
梦不能实现,不算什么痛苦的事,因为梦就是梦,而梦实现了这不是惊醒梦中人么。本来,只是在幻觉中寄托的东西,一下子揣到你的眼前,那种不知所措,真的让不信天不信地,看恐怖片都打瞌睡的怪胎,白水,吓了一跳。
这……
(十)
曲云,是被认识的人公认的淑女,虽然自己装得还不大像。她对白水也不是很陌生。毕竟是同学,加上第一次的印象如此的恶心,想忽略都不成了。
看风景呢?这样的语调很自然,略带点讥讽,也倒像个老朋友一样。
噢,白水还在惊愕中。有点尴尬,白水反应过来,心想,看风景,这不是说我傻冒吗。不过,他好像还很甘心让对方这样说。
曲云,今天心情本来是很烦的,可是,一想,遇见一个很无聊很无奈很没劲的家伙,根据相对论的“主观性”,她的烦一定会贬值的。
你喜欢这里的风景吗?曲云再次蹦出那银铃一样声音。
白水略停了一下,说,这里没有风景,只有没风的静景。白水像个痞子一样想借机万一下文字游戏,毕竟这个女生不是人人都说的才女么。
不过,你一来,便有了风景。白水一脸正经的样子,说出这样缠绵的句子,不脸红,想必他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根据,他近年来道听途说的追女心得,并不时旁敲侧击的像高手请教过的理论,有内部论文指出,必须让心仪的女孩,觉得自己不一般有才气。这是打动女生的第一步。
曲云天生的好奇心被一股清凉的冰橙漾开了,她突然对这个木讷有点讨厌的人,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
白水懂得这样不露声色地赞美女孩,谁敢说自己是书呆子。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男不坏女不爱的嘛。每个女孩子都喜欢绅士风度的男士,尽管风流男子的魅力不可抗拒,但前者让人感觉安全。他又回到一个绅士该有的气质,但面对心仪已久的女孩,他断不是一个好演员。
如果邀请同学一起观赏夕阳不算图谋不轨的话,你是否愿意陪一陪心理空虚的同学。他指了指身后的石头,倒像一个主人似的。祈求同情心,是男人对天生母性的女人的必杀技。这不知是哪个“大家”说的,反正白水算是记住了这句话。
曲云发现这个人的做作,一会儿绅士,一会儿才子的。
哦,你好像成了这里的主人。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很不幸,我比你先一步。以前,没有看见有人来看这里的景色,我也就不能跟随商量了不是。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自己当这的主人了。
你倒很自信,蛮风趣的吗。
白水勉强微笑了一下,嘴角往上翘。她看清楚这个还能诡辩的,原来他嘴唇上下开合的频率不会低于自己。这样,对她未必是一件坏事,难道自己才女的名号是浪得虚名么,自己也算是个“口才家”,她更加的自信。
曲云坐在那边的石头上,突然,心底又一阵惊慌。这两块石头,是刻在她心底的。
不过,她突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的一把伞。
“噢,上次,还没谢你呢,这伞怀给你了。曲云头上一直遮着那把蓝色的伞。
白水这才仔细看着曲云,她的眼角拉的细长,半睁,有点凤姐的刻薄,嘴唇红润得像樱花。其他的,恩,没仔细看。死盯着女生看是绝对可以让女孩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但白水不喜欢做太多顺水推舟的事。
上次的大雨,你没有感冒吧。曲云说。
哪能,那点雨,还不够湿透我的全身。真是一个痴人,好像这人只有湿透,才有感冒的一点可能。感冒的时候,还不是跟弱不禁风的婴儿无二。但男生总要有点理由,摆出大男子气的。
曲云不去理会他的话,把伞还给他。
太阳的热情黯淡了。曾经有一个孤寂的女孩,在湖边的石头上铺过一块手巾,许下一个愿望,什么愿望,只有女孩子自己清楚了。女孩是曲云。
曲云在一秒钟后的耳热被理性客观思想在半秒内压制得无形。这样的男生,还不至于让她春心有动,何况他会不会坐那块大石头,也不一定的。
有这样的句子,爱情就像一幕无厘头的戏剧。
白水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偏不倚的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像做什么似的,自家里的沙发。曲云,心中折腾得不行了,凭什么,我这样虽说不上绝代佳人,但也堪称人间不二的才女,怎么就这样被无名无分地“糟蹋”得没有半点痕迹。千百个不乐意,但脸可以一直挂着朴实的笑,这样的笑在男孩的眼里可是摄魄的。
(十一)
白水,固然不知道已坐在藏有女孩子秘密的石头上,所以他坐得很安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豁达还是多情,总觉得世上好的东西,就是值得去爱的。爱花草,爱蚂蚁爱蟋蟀,爱青蛙也行,还有就是女孩子。
对于景致,他总能挣扎出一点色彩词汇,不过大多数没有生机,什么生死大论,自己才是几岁的大的屁孩。眼前,白水很喜欢用眼来看世界。眼是珍珠,人是蚌。而美丽的珍珠,总是经过蚌病态的痛苦摩挲出来的。美丽的眼睛是需要痛苦的心,忧伤的情,和滚烫的泪水,高贵的灵魂。
有人的地方,很难表露忧伤。白水就是这样,他的笑很真,虽然在别人看来很做作。
此时,夕阳正晚,霞光彩照。
作为主人,为表示对第一个来访的客人的敬意。送你的礼物吧,天空的彩照,湖中的流水,这景色都在我看来是最美的。两样任你挑了。白水在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居然这样大言不惭地真把自己当作主人了,脸上挂着一点痞味的笑。曲云一脸好笑的表情,她只是为了不让眼前的家伙下不来台,故意作思考状。
我就选会动的吧。
谁让曲云天生就是嘴巴上得势的人,水和云,却都是能动的。
那我算不算动的。
白水心里本想给她点romance,她可好,贪心。我把挚爱的水都让你选。还不知足。好啊,我就要看看我这张不爱飞沫的嘴到底能不能淹死人,心想。这句话可以将死你吧,别怪我先君子,后小人了。
你当然算会动的了,都是动物嘛。但我要选的是一种景色,对吧,我就选湖吧。
这嘴平时用起来,也蛮顺利地,怎么今天好像操纵出了点问题,不过医生快意。曲云,心理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是想跟眼前这个人杠。
最毒不过女人心,白水想,不过这句话不包括老妈。
你知道这湖的名字么?白水还是忍住心中的愤懑,不过,他还是不服输。
不知道啊,难道还有姓名么?曲云这回真的不知道了。
那我告诉你吧随你的便了,其实,我也蛮想知道的。
天一湖,记住了,使我取的名字。它就跟我姓了,你没事可以叫它,“白天一湖”,送你啊。白水暗地里发笑。
哦,好像是蛮好听的。当是时,曲云就想作呕,这样一望就可望到边的小湖,名字如此的夸大。在她理性的大脑中转了两圈,真有点恶心,这分明想捉弄我了。哼。
那我也送你一景,我这湖里有一个天空的倒影,这叫湖一天,你也记住了,刚取的名,新鲜可口,它就性曲了。你闲着没事,可以喊它,“曲湖一天”。一丝鬼笑,藏在她的嘴角。“曲湖一天”,让你去糊涂一天。她真为自己的才华暗自拍掌。
白水的心里憋得慌,忍不住有点“自尊宝”地笑起来,脸上有点痛苦有点郁闷的表情成了满脸苦行僧般的笑。曲云心里乐得像兔子似的,一下子觉得这样的男生一看不怎么样,痛苦的样子倒蛮可爱。哼哼。
此时,两个人又没话了。太阳也接近尾声,月老不知觉地横空出世了。夏天月亮是早起早睡,因为白昼加长。天并不晚,远远望去,有两个人坐在湖边,一个俯视,一个仰望。各自欣赏心中的景色,可奇怪的是,他们看的都是彼此送的礼物。
天是白水的天,湖是曲云的湖。
白水说,我喜欢静水,静水深流。
曲云说,我喜欢浮云,浮云无意。
他们痴痴的,竟附和起来。
白水说,我喜欢,雨水如丝如注灌入江河湖泊汇入大海,最后还是一样波澜不惊的海。
曲云说,我喜欢,流云似绒似锦化作霓霞雾霭折射冰霰,也就是那一种变幻莫测的霰。
(十二)
没有别的话说了,相视一笑。是的,相视,这种没有隔阂的交流。很可笑,可他们不觉得,而且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水看清了那双眼睛,明澈的,含着泪含着星光,对了,就是了。他宁愿一辈子守着这份明净,即使他不能得到,就像这样。
曲云,觉得丘比特在捉弄自己,而后感到被捉弄的并不让人有多少不快,相反她有点兴奋。也许,这正是她多变的缘故了。突然,她又想到宿命两个字,在理性的人会有点心动。何况她就是喜欢尝试不安分的双子。
人在很悲观很倒霉的时候,喜欢用宿命两字,然后特别阿Q的安慰自己,造化弄人啊。曲云喜欢和众人聊天,天南地北,琴棋书画,都能熟运与心,聊得别人荤菜了,还拉着人说,咱们聊聊当今的明星怎么样。可惜,那群男生的EQ太低了,话题转换的速度太慢。即使遇上一个嘴上功夫了得的人,多聊了几句,发现那些名言名句都是他自己造的。
在她看来,生活的一切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一种尝试。生命只有一次啊,不求多么的惊天动地,但有层出不穷的惊奇总不为过吧。每次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她总能绝对地把握探索的深度,获得别人以为是神通广大之辈才能拥有的信息。像某某某的女友曾经在外头作过台呀,校园第一大品牌帅哥的女友用什么护肤品啊,某某某女生同时拥有N个男朋友啊,反正,这些八卦的信息,不知觉地储存在她的大脑,被加工成了自己的东西。这才是21世纪的人才,能速度的学以致用。
可惜,她做事喜欢凭自己的喜好。在交男朋友方面,她可是彻底的让朋友们感到失败。像上次有个某专业的男生,高大英俊,对她可是一见钟情,而后一法不可收拾。很少有这样优秀的男生低三下四的追求女生了,人家后面排了一大长的女队伍等他呢。可有什么办法呢,曲云就是人家看上了,朋友们真为她高兴,叫她要好好的珍稀。曲云,也算是感动了一会,那个大个子每天一个call,短信也来得频频。她刚买的手机,总希望有人发个短信什么的。但是,每次打开手机一看,怎么又是他。一天到晚都是一个号码的信息,又都是没有丝毫创意的句子,什么爱你每一天啊,想你到死啊,更甚者还有,你是我的芙蓉姐姐。如果让她这样接受,还不如死了拉倒。后来,认定这人若是四肢发达的,头脑必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