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伤了记忆的蹄子
　　
　　 12.金汁（人粪）
　　 出恭、如厕、解手、上洗手间……
　　 仁者智者各有说辞
　　 话下的历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第十章：生肖归途
　　
　　 1.鼠
　　 披上夜色，披上偏见
　　 我们显露的时代
　　 有人提出了“请不要打我”的口号
　　
　　 2.牛
　　 诸如“太牛”的话
　　 正如那讽刺的花儿栽在我们的头上
　　 除了耕耘、劳动，我们期待得很少很少
　　
　　 3.虎
　　 动物园里的温柔
　　 假象啊
　　 事实弄进框框里就不凶了
　　
　　 4.兔
　　 萝卜白菜我都爱啊
　　 爱情事业我都想有啊
　　 人间裂开的嘴旁，飘落着沾血的云
　　
　　 5.龙
　　 叶公好龙，我们爱诗
　　 当龙与诗歌齐齐显身
　　 我们可是春秋贻笑的那种杯弓蛇影的人！？
　　
　　
　　 6.蛇
　　 不可貌相的世间
　　 不能看了头头是什么态度
　　 就断言此人有毒无毒
　　
　　 7.马
　　 驰骋沧海与桑田
　　 从方向到方向
　　 远方的前面还是远方
　　
　　 8.羊
　　 跟随着牧羊人吹笛
　　 看日出、看日落
　　 世界如此温柔、恬淡，甚至美好
　　
　　 9.猴
　　 捞月的手
　　 是世人的目光
　　 我们都是某段记忆的笑料
　　
　　 10.鸡
　　 打鸣，床头的闹钟
　　 纷争不息哦
　　 起床是我们必须熟练的流程之一
　　
　　 11.狗
　　 染色、穿衣裳、戴墨镜
　　 衣食不愁，摇尾巴、偶尔吠几声
　　 狗的日子啊，也是一条绳索捆缚着
　　
　　 12.猪
　　 吃好、睡好，生活安稳
　　 可面对生死
　　 宿命里仍躲不开凄厉的喊叫
　　
　　 第五部分：长诗（两首）
　　
　　 1.十四姐姐带我去看爱情
　　
　　 通往银河西路的秋野，十四姐姐带我去看爱情。
　　 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在麦浪的裙沿沙滩上举行。
　　 月光插进十四姐姐的卧室锁孔，打通尘封呓语的花径。
　　
　　 朝前走七七四十九步，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水泡，
　　 里面浸泡着牛郎一个人的天空。
　　 他取出捆缚海妖的红线，把它一抖，变成一绢手帕，
　　 轻轻放在十四姐姐的枕边。
　　
　　 这一切都被野猫子弟弟看见。我匍匐黑夜的脊背上，
　　 望着流星，不动声色的流泪，不让任何人知道。
　　
　　 海妖逃遁天渊处兴风作浪，
　　 水漫鹊桥三百六十四天。
　　
　　 十四姐姐醉醒春秋，从床上一跃而起，站立在新月的船头，
　　 手挥白绫，大叱小贼，怎可拆散一对鸳鸯！
　　
　　 我坐在后车座，听两侧麦浪拍手叫好。
　　 “坐稳喽。”十四姐姐启动哈雷慧星的能源
　　 使凤凰牌自行车一路翱翔。
　　
　　 十四姐姐穿着一套百合花裙，是春风
　　 将绿江南的一朵艳阳快递。
　　 我紧紧抓住十四姐姐的两侧腰带，再也不敢吱声
　　 爱情是什么样子。不知银河西路还有多远。
　　
　　 眼看夕阳朝后门溜去。秋野深处惊窜出两只兔子。
　　 十四姐姐更来劲了，她将车座朝空中一翘，
　　 把我交给了那两只陌生人。
　　
　　 在我昏迷期间，不知道十四姐姐把手帕送到织女手中没有。
　　 希望她能读懂花蕊里的耳语，编织一束阳光，
　　 让在水一方的人能够相逢。
　　
　　 两只兔子说，我十四姐姐冲歪了黄昏的门轴，
　　 弄得爱情不分白昼黑夜。
　　 月老大发雷霆状告玉帝；丘比特将箭镞对向宙斯。
　　
　　 麦浪隐退，世界只剩下麦茬一畴又一畴。
　　 十四姐姐带着没有完成的使命和那条暗藏终生大事的手帕消失了。
　　 看样子，织女只能继续编织泪河。而我与十四姐姐就此分开。
　　
　　 千万年过去，十四姐姐的幽魂感动了麦根。
　　 从我四周遍野的麦茬里长出一朵朵怪异的
　　 像烈火一般的带着锐刺的花朵。
　　 兔子甲说：感谢上苍，玫瑰出世了。
　　 我站在遍地玫瑰的秋野上大声呼喊十四姐姐。
　　 兔子乙说：用你的手收割玫瑰吧。有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你的十四姐姐就会回来的。
　　
　　 千万年过去，我仍没有长大，仍听信这两个陌生人的传说。
　　 直到我双手鲜血淋漓，累昏于一千朵的玫瑰垛旁。
　　 这两只兔子疯疯癫癫策马而去……
　　
　　 十四姐姐在冲向银河西路的那个落日傍晚，就再也没有回来。
　　 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照常在麦浪的裙沿沙滩上举行。
　　 一群群男男女女围绕着玫瑰垛的篝火：订婚。亲吻。喝交杯酒
　　
　　 海妖重现在蓝色的火焰上诡异笑道：
　　 当年的兔子甲被嫦娥抱养为玉女，兔子乙流浪人间
　　 成了大家都很熟悉的会说操他妈的那个守望麦田的孩子。
　　
　　 谁也不会想到的十四姐姐已在天外定居。她时常握着二月的车把，
　　 从反光镜里看着天内的玫瑰花瓣，被一个个亲吻偷袭成功。
　　 而乐滋滋地笑着。
　　
　　 我拥灯而坐，在手掌上写下一首歌，轻轻唱道
　　 “通往银河西路的秋野，十四姐姐带我去看爱情……”
　　
　　 2.天狗
　　
　　 咬断脐带的那一刻，风筝就开始断线的人生
　　 天狗为追赶那飘远的亲情，不慎跌进月亮里
　　 于童年设置好的圈套，思念没有恰当的出口
　　 我的纽扣掉在了渊薮里，春雨痛涕，茂盛了一片竹笋
　　
　　 天狗为此折断了腿，再也不能飞奔
　　 我为此悲伤难过，它却迭声狂吠着“汪”
　　 走不出那圈沼泽的阴影，削弱牵挂的视线
　　 最终我什么也看不见……
　　
　　 每月的十五近了，在八月现身的中秋老人
　　 身披月光，将黑夜变成白昼
　　 一阵光影撩拨着睫毛，天狗惊叫了三声“忘”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浮升……
　　
　　 天地被月光侵占，无论众生的目光怎么编织
　　 一座缥缈的城是地球的白内障
　　 我们将四肢蜷缩于棉被里成了睡眠中的蚕
　　 从快乐的言笑到不知晓的呓语……
　　
　　 于梦渊里不断地吐丝，我们的内心被各种欲望缠绕
　　 这些都不能成为天狗的绷带，当一个人也跟着学叫着“汪”
　　 生命也许走到了无奈何的尽头。若能越墙而过
　　 超越懦弱的性格，那么梦就应醒了
　　
　　 面对高九丈九的世墙，失去蹦跃能力的天狗
　　 在陌生事物发生的面前，它不再吠叫
　　 “汪”声消逝，现实日益膨胀着事实
　　 而狗亦学会了审视世界的表象
　　
　　 公元前公元后一直阴晴圆缺的婵娟
　　 深谙世事的无常。避身于太阳光芒下的月亮
　　 选择沉默，积养了一身白月光和些许的虚荣
　　 在爱情与亲情的回廊里徘徊，瘦了日子，肥了时间
　　
　　 受不了冷冷清清凄凄，执笔的成为诗人
　　 呐喊的成为烈士，合眼的成为阇黎
　　 小丑戴好面具，走过世界的边缘
　　 痛苦与幸福连接破碎的光阴遍散于跋涉中
　　
　　 十五近了，歌声横亘在千山万水之间
　　 我听到芸芸众生的脚步声纷纷落在林梢上
　　 一个梦罩着一段往事，飕飕而过的影像不能明晰前世
　　 而今生亦如浮光掠影，飞扬的感念中五分忧愁五分不知所措
　　
　　 中秋老人伸长思念，从落寞的渊薮里捡拾起一粒纽扣
　　 我不知道自己身穿的衣裳，这片日益葳蕤的土地丢失了一枚月亮
　　 在天狗狂呼着遥飘而去的风筝时我遗忘了一些重要的记忆
　　 大地裸露赭黄的胸脯像一畴田园把婵娟高凸于眉宇之间
　　
　　 可惜菊花没有及时绽放，因为秘密的成长还不适合于这时令
　　 多年缄言的天狗突然垂下红舌头，但天气一点也不炎热
　　 这个表象暗示什么，我抚摸着天狗的脊背
　　 任钟摆来回敲打沉睡的鼓膜
　　
　　 在时光的两极，人和人影互为对立
　　 冰川里僵硬的言语已分不清哪块是真语哪块是假言
　　 一群活泼的企鹅跟憨厚的大熊猫一样，黑是黑，白是白
　　 认清了自己与世界的界限，也就没那么狂傲与随性
　　
　　 天狗对着月亮狂叫了七声“汪”，真相浮出一丝涟漪
　　 多年前的夜空出现了一个窟窿，从那里缒下一朵莲蓬
　　 惊雷掩盖了分娩的尖叫——天地玄黄，风沙走石
　　 中秋老人穿针时，发现针孔堵塞了
　　
　　 哭声纷纷而降，雨滴每砸出的涡纹成了命运的指脶
　　 算命先生察看手相时占卦，问我出世时水不水
　　 天狗冲着算命先生替我迭声回答着“忘”
　　 算命先生笑而不语，对我道：你家狗性子烈，小心提防
　　
　　 而我则轻拍着天狗的头颅道：不得对先生无礼
　　 天狗怕我打折它的腿，就乖乖地不叫了
　　 在那时，天狗就知道沉默是一种忠诚
　　 而我却不知道天狗吠与不吠之间隐藏着玄机
　　
　　 当童年在三四月的春风里，风筝在天上飞
　　 天狗跟随着我的脚步在地上跑
　　 轻盈而愉悦的心情，快乐而淋漓的光阴
　　 天狗“汪汪”着，我“哈哈”着……
　　
　　 晴空一道霹雳，天一下子就黑了
　　 而风筝冲进乌云团，狰狞天象
　　 我使劲扯回牵连记忆的线，风筝没有扯回来，
　　 却扯下了一根绵长的白发，“这是谁的？”
　　
　　 带着这样的迷惑，我将绵长的白发绾成线团
　　 绾成心头的一个迷宫。用白发绾成的谜语
　　 天狗率先猜识了谜底，想破坏线团一般的谜语
　　 谁料身子跌进了迷宫，摆脱不了里面的粘黏性而狂吠不止
　　
　　 我捉住天狗的两条腿将它从迷宫里往回拔
　　 从迷宫里回来的天狗一身水汗，像是作了一个噩梦
　　 又像是刚分娩出来的新生儿，濡湿而颤抖
　　 因我用力过度，拔折了天狗的腿，它再也不能飞奔
　　
　　 天狗在迷宫里看见了什么。雨后的春笋迎迓晨曦
　　 脱壳的夜空，涌现一处蛋黄，哪只飞鸟的鸟嘴开花
　　 “唧唧喳喳”成了我昏糊时环绕脑袋的金星
　　 站在东西两端，太阳既是升起又是谢落
　　
　　 往哪里走才不至于迷失。往哪里看才不至于恍惚
　　 中秋老人肥胖相思，用其填充昔日的窟窿
　　 天狗恹恹的神情，让我有着不祥之感
　　 相思成病，而月亮则成了世象里摘除不掉的恶性肿瘤
　　
　　 十五过后，有人说中秋老人为天狗四方寻医
　　 从此，二人不知去向。亦有人说
　　 天狗中了魔咒，在某夜，将老人吃了
　　 可我听到的却是天狗吃月这个流传
　　
　　 哎，管它的。五十五年过去，头发白了，牙齿松了
　　 老眼昏花，真真假假分得清还是分不清都不重要了
　　 除了一日五餐，其他的都他妈的滚得远远的
　　 到了最后才明然，肚子的虚实与否才是生命的关键
　　
　　 千万年过去，从山岩的罅洞里探出我的脑袋
　　 成为侧枝的一处萌芽。又一个新的表象出现
　　 不知哪家的狗“汪汪”吠着。一个山娃对一个老者道
　　 “爷爷，天狗又在唬人了……看我不打断它的腿”
　　
　　 天地之间聚集的故事无非于日月星尘——各有各的光芒
　　 而婵娟只有一个，于千里之外，兀自阴晴圆缺
　　 那悲欢离合的人世却永远也演绎不尽。“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青天无语，或愁断肠，或泪满面。谁知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