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散文】三寸日光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来到了殡仪馆,她不知道是怎么去的,也不是道有没有脑子,总之是一片混沌。她只觉得有几个人驾着自己,来到了峰的尸体前,她可怜的峰,已经被撞的不成人样,接着她再次昏厥。以后的日子,她真的没有记忆了,只是无意识的重复一句话:你不是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吗?然后就是呆滞的沉默,或者是默默的落泪,实际上已经没有泪可流了。
一切都失去记忆了,应该是有很多人,她被拖着走着,对了,还有一个棺材,后来她再次昏厥,彻底远离了这个喧嚣的现场。
直到第二天她醒来,听见孩子在叫“爸爸”,她半天才醒过来,然后还是呆滞落泪无语。
这样一直重复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如同行尸走肉。
峰五七的时候,她能支撑站住了,她给他扎了很多纸草,她本来不信这些的,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信,这是她祭奠他的唯一办法。来了很多人,她仍是很少说话,大家都走后,她再次半生半死。只有孩子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时,她才有了少许的希望活下去。
日子过得既快又煎熬。三年过去了,孩子已经走得很健壮了,可是只要一和她要爸爸,她就心痛得要命,如果没有孩子,她也许早就不活了。婆婆们劝她改嫁吧,毕竟她还年轻,可是她不敢想,她能忘记他吗?那么远,那么近,她一直意识不是很清晰,这样即使找了别人也会不幸福。
爸爸妈妈劝她:你已经守了三年了,够意思了,峰会含笑九泉的。他那么爱你,只有你幸福了,他才会瞑目的。
她懂,可是世间有第二个峰吗?他会像亲父亲一样对天逸吗?她怕敢想。
最后还是姐姐说服了她:天逸就是峰生命的延续,你必须给他找个爸爸,不要让他生活在残缺的家庭里。
她开窍了,决定等待机会。
机会来了,一个月的学校的男教师,因为耳聋,一直未娶,而且人品极好。为了孩子她去相亲了,人还不错,很老实善良。她只叮嘱了一句话:“只要对天逸好,我就知足了。”
那人答应了,保证以后对天逸像自己的亲儿子。于是一个新家庭组建了。
男人说到做到,天逸亲切的喊他爸爸。他像爸爸一样爱孩子。她十分欣慰,总算如愿以偿。
后来,他们又有了自己的骨肉,也是一个男孩,于是就起名叫“天驰”,一逸一驰,多么好的意思,会永远亲如兄弟。小哥俩相处得也很好。
可是,阿金还是会偶尔的想起峰,就像今天,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但是,这一切只在心里震颤了一下。她没表现出来。她还在梳理那些记忆:
有一次深夜瓢泼大雨,天逸高烧,是月送去的,比自己还着急。
每天晚上,他都给天逸和天驰讲故事,没亲没后,很和谐。
他一次也没说过自己不是天逸的亲父亲,他说要供天逸上最好的大学。
每年都是他记得给天逸过生日。
天逸第一次去幼儿园,第一次去小学,第一次去初中,都是月亲手送去的。
天逸的每次家长会都是月参加的。
想到这里,阿金笑了。哎,人呀,为什么死死抓住过去的不放呢?即便是峰活着,也就只能做到如此罢了,何必要刻意的强求别人呢?想当初自己带着三岁的孩子和月结婚,月都没说什么,这么多年将天逸只为自己的骨肉,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过去是美好的,可是毕竟已经不存在了,何必要把自己囚禁在虚幻里不能自拔呢?如果没有月有自己的今天吗,有幸福的两个宝贝孩子吗?其实,只有眼前的,能抓得住才是最好的。自己一直所追求的三寸日光,不在天上,就在身旁。她释然了。赶紧走进天驰:“好孩子,别哭。天逸,走,和妈妈一起给弟弟出去买蜜桔。”
两个孩子跟在阿金后面蹦着跳着走了,留下月一脸的惊愕,进而羞赧了,不知所措。
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
不再找
约定了的天堂
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
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那天堂是现实我爱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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