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子归认真地点一下脑袋。
　　 “子归乖，阿姨回家了。”女人笑一下，露出微黄的牙齿，然后收起眼泪带着笑容离开了。
　　 “阿姨再见。”子归笑着送女人离去，继而出神地望着她走后留下的一片明亮的花园。不久之后房门打开，妈妈笑盈盈地提着他爱吃的饭菜进来。
　　
　　 天气渐渐变冷，寒冬近在咫尺，子归康复出院，回到家中他受到格外的关爱，包括那个女人也在他放学的时候送给他一个更好的玩具。那是深秋的一个黄昏，电铃声把大群学生送出校门，女人远远站在一棵楸树下，脸色苍白头发微乱，身边放个捡垃圾的麻袋，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史努比，玩具的新与她一身的旧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当子归接过礼物时，她心疼地抚着他的头发说：“子归听话，别跟爸爸妈妈说是阿姨送的。”
　　 “为什么啊？”抱着玩具仰着头用乌黑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呵呵，你就说是你自己攒钱买的，答应阿姨好吗？”女人很想抱抱子归，却又担心引起别人注意，只有不停地摩挲着他温润的脸蛋。
　　 “好吧。”子归低下头，答应的很委屈。
　　 “那赶紧回家吧。”女人笑了笑，皱纹荡漾在眼角。
　　 子归随着人群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弯下腰提起麻袋，刚走几步就听见子归在喊她。“阿姨，这个给你。”子归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递来一个空可乐瓶子。温暖？难过？她的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七岁大的子归已经明白了她的身份，虽然他是出于好意。女人收过瓶子，勉强地笑了笑，刚想扔进麻袋，却又收回手，将其放入口袋。她想，孩子一天天长，以后或许她连这么微小的礼物都得不到了！
　　
　　 七
　　 寒假开始了。
　　 一天，子归在同学小胖家一直玩到傍晚，天光收敛，暮色四合。不知何时外面下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整个世界沉静在寒冷纷乱的洁白之中。暖和的屋里烟雾缭绕，小胖妈妈和几个妇女在打麻将，子归和小胖坐在一边看动画片。妇女们边打边闲聊，东家长西短，巷里巷外鸡毛蒜皮等事都逃不出她们闲不住的嘴。
　　 “听说那个经常在附近捡垃圾的瘸女人死了。”小胖妈妈打出一张麻将说。
　　 “死了？”一个妇女抓了张牌看了看又打了出去，“怎么死的？”
　　 “拉肚子。噫，死好些天都臭了才给人发现。”
　　 “呵，一天倒晚吃些别人扔的东西能不得病嘛。”
　　 “拉肚子也能拉死人？”另一个妇女奇怪地说。
　　 “谁知道呢。”
　　 “你说她无亲无故的，穿住不花钱，天天捡破烂卖，就没钱买吃的和药？”
　　 “穷人死省呗。”
　　 “省有啥用，到头来一命呜呼，省钱给谁花呀？”
　　 “胡了！哈哈。”小胖的妈妈顿时传来尖锐的笑声，其它人一阵抱怨，刚才的聊天内容立刻被弃之门外。
　　 子归转过脸静静地看着窗外苍茫的世界，好想回家抱抱他的史努比。这时门被推开，张红梅带着一身风雪进来，她笑着与那些妇女寒暄一番，然后招呼子归说：“儿子回家吃饭了。”说着她把怀里的衣服披到他身上。
　　
　　 外面很冷，天地暗白，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寒冷抑制不住从各家洋溢出的温馨。“今天晚上吃火锅，爸爸专门给你了一大瓶可乐，开不开心？”张红梅尽量将伞斜到儿子这边，自己身上却满了雪。
　　 “嗯！”子归牵着妈妈的手开心地点头，想象着温暖的家，热气腾腾的火锅，还有炸着汽泡的可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朵朵雪花悄然飘落，偶有行人踩着吱吱作响的雪地默默走过，天地一片祥和。
　　
　　 完
　　 2008-12-15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