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化的可贵探索
“三乡一家”反映的生活真实铸成了它的美的坚实基础,这是民族的基础,因为在这里,无论是人物、景物还是细节、生活都“镌刻着民族的烙印。”(普希金语)总之,“三乡一家”的美不是“纯诗画”的唯美主义的美,“真”不是机械模拟的自然主义的真。生活是原煤,爱便是火,这火就锻炼出了“三乡一家”形象的美与真、善的统一。
五
一个戏剧的真正生命应该是走出剧场才开始的,因为艺术不只在教人去认识,更生要的是教人去行动,它使人激励起来。团结起来,去改造自己的环境,所以“在美的愉悦的根底里,倘不伏着功用,那事物也就不见得美了”。(鲁迅《艺术•序言》)这种“功用”,便是与真美统一的善。“三乡一家”的善表现在哪里呢?
首先是给人以美的陶冶。“三乡一家”都着力向人们展现秀丽的田园风光,清新的水乡生活,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的享受。尤其是浸润在其中的深沉、蕴藉、缱绻的乡情,拔动着人们的心弦,唤起人们对乡土,对祖国,对人民火热的情,执着的爱。它们都以淡为风格,但人物形象并不淡,生活气息并不淡。作者调动一切艺术手段,把镜头的焦点紧紧对准人物,从伦理道德角度,从人与人的关系等方面发掘人性美,人情美。这种人情美,既不同于外露热烈的西方人情美,这是我们民族传统美德和新道德和谐统一的美。田秋月、陶春和内刚外柔,陶春、春杏的追求,凉故的振作,都是民族传统美德的天然,又体现了我们民族不屈不挠的奋发精神,闪烁着振兴中华,振兴社会主义事业的理想光辉,放射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异彩.在这心灵与心灵的对话中,人们由美的观照受到熏陶,从对美的同情,赏赞中得到净化、教育和思想境界的提高。
其次是对丑恶进行讽刺。“一本正经的教训,即使是尖锐,往往也不及讽刺有力量;规劝大多数人,没有比描画他们的过失更有效的了。恶习变成了人人的笑柄,对恶习就是重大的致命打击。”(莫里哀《达尔杜弗•序言》)廖一萍的蜕化忘本,杏枝爷爷的愚昧唠叨,李鸣的空虚潦倒,母亲的作茧自缚,有些本来就是我们民族传统道德观反对的忘恩负义,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有些则是与新道德观水火不容的男尊女卑,包办婚姻,大男子主义。但这些丑陋在生活中随处可见,往往不被人注意。一经模仿出来,集中表现出来,就使人感到可恶,可悲,可笑。这笑声烧毁着一切无价值的,虚假的,丑恶的东西,激起人们最的埋葬它们的勇气和信心,使“人类能够愉快地和自己的过去诀别。”(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
再次是发人深思。“三乡一家”的悲剧因素全是由于好人对好人的偏见、误会、粗心和“爱”所造成的。无论是廖一萍、余木生或是李鸣、母亲,都没有一个是本质的坏人。为什么好人、好心会给人带来悲剧?这是促使人们去思考,反刍造成悲剧的更深层的社会和思想原因。为了迫使人们去思考,作者常在展示悲剧因素时重重叩击一下人们的心弦。请看;
龙妹端着一盆热水从厨房里走出来。
人小水满,一晃一荡。
龙妹:“爹,你洗脚。”
余木生愣住了。
跟在龙妹后面的虎崽,手拿一双大布鞋,放在他面前。
《乡音》
母亲:“迎亲的船都来了,你还在这┅┅”
菊花一步步靠近母亲,抑制内心的隐痛,擦去脸上的泪痕:“妈,再也不能帮你做事了,挖一篮猪菜,留个念线┅┅”
┅┅
装满野菜的篮子早已滚翻在地沟下,野菜丛中夹着一朵朵金黄的野菊花。
《家庭琐事录》
“落红不是无情物”这些催人泪下的细节,以巨大的悲剧力量逼使人们去感受,去深思。一掬同情之泪,富有振聋发聩,激励人们向各种丑习陋俗奋起抗争。这里虽有泪痕,控诉,甚至血的印迹,但丝毫没有悲观、伤感和沉伦,而是充满对生活的思考,理想的追求和必胜的信心。它呼吁战胜邪恶,按美的规律去创造,让生活更美!
这,就是“三乡一家”的善,以真为基础,与美和谐统一的善。
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她有悠久的历史,古老文明和虽不系统但丰富得惊人的美学遗产。如何在“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原则下,既学习外国的先进经验,又充分吸收民族美学的营养,繁荣我国的电影事业,是每个电影工作者必须研究的重要课题。王一民在这方面做了极为可贵的控索,作为一种探索,自然不可能“尽善也。”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坚持这种探索,不断总结经验,就一定会有大批无愧于我们这个民族,无愧于我们这个时代,领先于世界的优秀影片问世!
人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