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打工忆事(散文)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放弃这份工作。
我不知道真正放弃的原因,可以肯定的是,我没有丝毫不屑与矿工为伍的意思,相反,半年的煤矿工人生活,让我深深地感触到了矿工与矿工之间那种同舟共济,感触到了他们相濡以沫如同夫妻的真情。依然选择了离开,是因为我真的觉得这看似丰厚的收入与自己的付出反差太大。我有爱我的妻子和我爱的娇儿,我祈盼着手执妻子的纤手走过一生……我不知道表姐夫最后是否真的会调我到地面上做些没有危险的活,可以肯定的是,即使表姐夫真的会这样做我也不会留下。因为,我不敢设想老楞小毛和六根他们有朝一日真遇不测时,我将如何面对……
也或,是我太于庸人自扰,但我真的无法坦然!
于是,我又一次结束了一次打工生活。这年,是2004年。
三
那年,我做了一回白领
在接到横峰战友的邀请后,我为自己的流年测了一卦:流年丙戌,大运庚寅,我的命主是庚申。看格局当是用神得力金得火炼的好预兆,起码,这一年不至象早几年那般潦倒了。于是,我再次收拾了行囊,坐上战友的别克车来到了横峰。
战友这几年大发了,小水电站、公路工程、竹凉席加工厂一大揽子事业把战友忙得连家也难得回。我明白了战友所以要我来帮他的原因:见我这位当年死忠的战友这些年的困窘,他想拉我一把。说穿了,并不是他要我帮他而是他诚心要帮我。
这个厂子规模算不上大,两条生产线,工人有四十多个,但由于两班倒,厂里除了发工资时平素始终只能看到一半人。厂房是租来的一所废弃的老学校,房子旧是旧了些,但早年学生们勤工俭学种下的那些法国梧桐依然健在,此时,正四月莺飞,蓊郁的法国梧桐很是减却了好些机器发出轰鸣给人的烦燥。办公室有五个人,财务老傅、,机修工小何,两个女的:金珠和丽珍,她们负责检尺收购。此前,厂里的管理一般都是由老傅和小何兼管,战友自己也会隔三岔五地来巡视一下。这天战友也留在食堂陪我们吃了顿中饭,趁吃饭时把我介绍了给大家,同时也把大家介绍给了我。此时,我才知道,除了小何是浙江安吉特请来的,其他几人则是战友的叔叔和妻家的至亲。
于企业管理,我是从没接触过的。打过多少次工一直都是被人家管理。战友走后,我竟是手足无措而毫无丁点头绪了。只是瞎在这台机器边转转又到那台机器旁游游。整个下午,我没半丝收获,甚至连金珠她们检尺也没有看出端倪,只看见她们围着根竹尺在脖项,却没看到摘下来到林农拉来的毛竹上划弄。心下还由衷佩服她们眼力对竹子大小的判别。
我和小何共住一个房间。小何三十岁不到,凭我对人的判测,估计小何绝计聪明,却也没有受过很高的教育。趁洗脚时间,我主动和小何搭上了讪。多年来的漂泊,让我到底在如何与人沟通上还是积累一点心得。我没迫不及待地向他请教生产上的问题,而是和他谈起他的家乡安吉。小何闻及我曾经在杭州当兵时骤有了谈兴,接着他眉飞色舞地说起了他在杭州平海路一家酒店做保安的经历……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成了小何的跟班,他修机器时我帮他递工具,他磨刀具时我给他点上一根烟。很快,从小何这里,我掌握了产品质量的判别和生产流程的运作。
老傅显然是个成府很深的人。从战友把我介绍给他时起,他就称我厂长了,这很让我接受不了。老傅在厂里管的蛮多,出纳采购车甚至间管理按排几乎都是他一人包揽。老傅对我的态度,一时间很难说清是好是坏,似很尊重,又隐隐从他老花镜的镜片后面读出了一点排斥和敌视。老傅自我来了就很少进车间,在财务室呆烦的时候也只是溜到烤房那边和拔弄灶膛里的火,或干脆沿着马路闲步。据小何说,老傅变了不少,以前他很勤的。我很愕然,老傅怎么会变呢?
而金珠与丽珍也对我有所排斥。据小何说,这两个女人都很泼,开起玩笑来更是不分轻重。我来后,她们却从来不和我打趣,即使是我有时有意无意主动想和她们聊,她们也常是爱理不理。
检尺记码是一份不费力但很没时间定数的工作。常常是天麻黑了还有林农送毛竹来。毛竹的大小却又很有的争执,量的好就坏能使每每根毛竹相差几块钱。所以,金珠脖项上的竹尺每每只是在她与林农对毛竹大小有争议时才会摘下来箍一回。
和金珠她们发生冲突是在一个月之后,经过一段时间里的观察和刻意丈量比较,来了近两个月,对毛竹大小我也基本上凭眼力辨出。那天吃过晚饭,我习惯踱到料场,金珠俩表姐妹还有好几平车毛竹没量完。我便下意识走了过去,仍像往常,金珠只是一根一根报着数而丽珍飞快地记录着手中码单。我就随意地站在旁边盯着林农手里往料场上卸的一根根毛竹。那一刻没别的意思,只想考证一下自己的眼力是否能合的上金珠的判别。可是,看了一会,越看越不对劲,好多根我认为只有9寸的竹子都被金珠判为10寸了。按住心头的疑惑,我努力地找到了那些我以为有问题毛竹特征,又仔细记下这些毛竹的摆放位置。待金珠她们量完了回食堂吃饭后,我将这些毛竹一一用篾尺量过。结果,验证了我的疑惑,这些以十寸价格收购而来的竹子普遍只能达到九寸。悄悄问小何,这批竹子的主人是谁?小何的回答让我一震,那主人果然是金珠夫家的叔伯。
我很难对此作出任何处理,直接对战友说显然不合适,就此对金珠斥责也不是个好办法。一整夜,我为此辗转无眠。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决定找金珠谈一下。
金珠还是那种态度,不冷不热。见我来了礼节性点了点头便起身欲走。“我们能交流交流吗?”我很客气地叫住了她。
“有事吗?”金珠只得又坐回了那张长条凳,顺手将手里的杂志卷了筒然后盯着我。
“向你请教一下量竹可以吗?”我尽可能把脸上的微笑表现的自然些以期能很好的融入交谈。“我是说有些时候看着你们吃冷饭我很不过意,想在你忙不过来时可以帮你一点。”
金珠脸色骤变,立即起身并转头甩了一句:“做好你自己的事,咱不需要你的好心!”说这话语气很重仿佛是对一个没安好心者的叱斥。临走远了似还说了句黄鼠狼给鸡拜年。
那一刻,我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半天也缓不过神来,早以为既是战友请来的,大家终会拿我当回事。不想,其实我什么也不是,在战友这儿的几个家人眼中,我充其量只是个混饭的闲人。在他们心目中,是个靠着战友施舍的白吃。平日里给我的那一点尊重,实则是给我战友他们家人的尊重。在不与他们利益发生冲突的前提下,这点尊重或而会持续,一旦有损他们利益时,他们将毫不客气地当我是个敌人轰走。金珠她们是如此,老傅也是如此,甚至连厂里不少与战友沾亲带故的工人也是如此,连小何也有可能会如此。稍不同的是,经一段时间下来的共同生活,小何至少把我当成了朋友。也在这一刻,我忽然懂了老傅的变化,原来我也是有损老傅的利益的。
金珠的态度和厂里的种种问题我终于傻傻地告诉了战友。战友听我说了后只是苦笑了几声,然后安慰了我几句。见我犹然不依不饶,终对我说了实话,实际上,他早知道这些情况,所以请我来,仅仅是想让他们几个在我面前有些收敛而已。其实,只要不是做得太明显,贪得不是太利害,真的没什么办法!
经历了与金珠的冲突后(这个冲突也不能说是冲突,因为我这一方面根本没作过激语言和行为,但我毕竟不自觉地与她们产生了矛盾),我几次要求战友到车间去做工人。可战友不允,依然要我继续在那里充当着菩萨角色。又努力苦捱了几个月后,我究竟没能说服自己,还是向战友请了辞。
是年,公元二00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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