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江湖 ——回首
(一)
夜,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松树林里,寂静无声。静,风无声,树无影,连一只虫叫也没有。溪和荷站在这寂静的林中一动不动,就像两个恒古至今未动的雕塑一般。
风声突起,“沙、沙、沙”的树叶摆动声突兀的传来,在这无风的秋季,显得那般阴森。没有风,那么就一定是有人来了。
溪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别怕,有我。”荷的一只有力而又洁净的手按在了溪因为担心而颤抖的肩上。“放心,我会保护你,不会让她把你带走。”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我们就求她,她一定会给我们一条活路。”溪哀求道,只有她心里清楚宫主的实力,虽然她不清楚荷真正的实力,因为她不曾看到荷尽全力的出手。但她知道,如果两个人真的打起来,荷一定会为了让她自由,让她幸福而拼命,就是舍弃自己的这条命也会在所不惜。
周围又突然寂静了下来,仿佛刚才的响声不曾有过,就若这里的时空一直停留在那里不曾流逝般。
“出来吧,既然来了,又何必在藏头露尾,我倒想见识下传闻中武功天下第一的“泣血杜鹃”风墨璃武功到底又多高,是否真如传闻中那班天下无敌。”荷因为紧张而声音也变得沙哑。
“呵呵,我倒想多给你们点时间,让你们多柔情蜜意会儿,看看小溪到底为了谁敢大胆背叛我。既然你这么想早死,我就成全你。真是可惜了一个习武天才。”一个沧桑而嘶哑的声音突兀的说道。好似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好似来自九天之幽,又好似来自十八层炼狱,让人不寒而粟。
“不用这般装神弄鬼,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都敢光明正大的前来赴约,而前辈成名已久,在江湖上享有盛誉,用不着装神弄鬼来吓唬我们这小辈吧?”
“不用这么激将我,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谅你这小辈也翻不出大浪来。”
(二)
荷不再说话,漆黑的树林中又沉寂了下来,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亦或一只蚂蚁在爬动都能听见。
荷在凝神静听,突然他手中寒光一闪,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武器在肃杀的夜色中显得那么的耀眼。只见他双脚一点,脚下厚厚的松针发出“唧唧”的声响,然后如一道离弦之箭,向他身前的东南方夜色中射去。
“咯咯,有点门道,竟然能破我的凝神静影,又有‘离钩’这把千古神兵。也不枉小溪为了你而连性命都不要的背叛我。”这次是一个清脆的甜美的女声。
“装神弄鬼的把戏,还是不要在小爷面前丢人现眼了。”荷沉声凝神,一点也不因为自己刚才占得上风而有所松懈。
“真是可惜了一个习武天才,要不你加入我魔宫,我也就不追究小溪的罪过了,怎样?”只见半空中一团黑影一闪,轻飘飘的站在了荷的面前。全身披着一件黑纱,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斗笠,面上罩着黑纱,在漆黑如墨的夜里,现得越发的阴森。如果荷不是从小习武,对武功领悟极高,已至目力也比常人好的多一样会看不见面前女子的存在。
“瞎了你的狗眼,笑话,你魔宫为害武林,鱼肉苍生,为世人所不齿。小爷岂是贪生怕死的人,有什么道尽管划出来,小爷一一接着。”
“给你了活路你不走,那别怪本宫无情了。”说着对面全身黑装的女子动了,如幽灵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飘乎乎。
“宫主,望你手下留情,不要伤了荷的性命,千错万错都是小溪的错。是小溪不该动了情,坠入欲。还望宫主念在昔日小溪对宫主忠心耿耿的份上,手下留情。”溪突然跪下哭泣道。
“溪,你起来,我不要你为了我而给任何人下跪。”说着突然发狂了般的将手中的离钩毫无征兆的向身边的幽影刺去。
“咯咯,小溪,你看见了,是你的情郎自己不要的,不是我不给你这个机会。”在荷的离钩将要挤到身上的时候,身体突然毫无征兆的向后飘移了一米。
荷不再说话,只顾拿着手中的离钩一味的追着魔宫宫主的身影猛劈猛刺,似乎发疯了般吧全身力气都集中于离钩上,看似毫无章法的进攻者,不给自己留余地,也不给魔宫宫主留余地。
(三)
魔宫宫主风墨璃不再说哈,在荷的狂攻乱打下,她没有余力再去说话,她必须全身心的注视着荷的离钩。而荷好像力气用之不竭一样,半个钟头的狂攻,没有丝毫的动作迟缓。
又过去十来分钟,风墨璃有点不耐烦了,心想这小子的力气怎么用不完似得,这样一直下去被压着打可不是个办法。想自己什么时候这般的狼狈过?其实她不知道荷已经精疲力尽了,现在只是靠着一股信念,一股为了溪而必胜的信念在支撑。
风墨璃决定反击,她身影猛的向后一退,从腰间抽出软剑,乌黑发亮。丝毫不比离钩逊色的名剑——墨月。墨月剑是春秋战国时期铸剑名家契饶所铸造,剑软而硬,可做腰带。剑身用得是上好的钨钢,剑锋是紫晶,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墨月一出,在长度上就比离钩占优势,又同是千古名剑。风墨璃的天下第一高手不是浪得虚名,而是在屠繆天下无数的英雄豪杰后而得来的。风墨璃立时就占尽上风,而荷已经是强弩之末,左支右拙了。
溪在一边看得心惊胆颤而又爱莫能助。她武功低微,只是魔宫里培养的女杀手之一。在众多女杀手中,她也是武功最低微的其中一个。她杀人不是真刀明枪的去刺杀敌人。而是提前潜入目标的身边骗取目标的信任。可是她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她爱上了要刺杀的目标——荷。所以她背叛了宫主,背叛了魔宫。她知道这是什么下场,可她却贪恋和荷在一起的浓情蜜意。
溪现在非常后悔,后悔没有早离开荷,后悔没早杀了荷,然后自己自杀,陪他一起道阴曹地府。
荷越来越吃力,越来越心燥。他不能失败,不能让他心爱的溪失望。但他此时心疲力竭,只能勉强抵挡魔宫宫主的犀利的进攻。
(四)
突然,荷笑了,毫无征兆的笑了。魔宫宫主一时间不明白荷无什么笑,溪也不明白。
只见荷身形往后一闪,抛弃了离钩。当时魔宫宫主风墨璃的第一反应就是荷傻了,可是很快她就错了。只见荷突然一声长啸,双脚离地,立掌做刀身体犹如离弦的箭,围着风墨璃游走。风墨璃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知道这是荷突破剑术境界,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了。
她始料不及的。她突然想抽身离开。可是荷的身影越来越快,最开始还可以看见影子,后来只能看见一条直线,再后来好似消失了般,只能在他攻向自己的时候凭借掌刀的风劲来判断荷的方向,堪堪抵挡住进攻。
荷已经浑然忘我,他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感到浑身的力气使不完似得。他突然想立即的结束这场打斗,带着溪远走高飞,远离这尘世的纷争。
风墨璃大汗淋漓,现在令到她感到乏力了。她开始后悔起初的自信,也惊讶于这小子神速的进步。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感到背上一重,身影一个踉跄,一口献血喷了出来。
“谁”占得上风的荷没有去管已被自己一掌重伤的魔宫宫主,反而返身向溪站立的方向射去。只见一支寒光闪闪的镖向溪的心脏部位飞去。这支镖在离溪心口还有一寸的时候被一只胳膊挡住,镖稳稳的扎在了他的小胳膊肘上。
这时一条人影一闪,从刚才荷和魔宫宫主打斗的位子闪过。一瞬即逝后,地上的魔宫宫主不见了。
(五)
“荷,要不要紧,我们走吧,赶快去找个大夫。”
“没事,溪,我们一起退出江湖隐归山林,找个深山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从此以后再也不过问这江湖武林纷争好吗?”
“溪,我听你的,一切全听你的。我早厌倦了江湖的纷争。”
漆黑的夜色中,两个身影原去,这里又恢复了寂静。
在刚才打斗的一里外,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怀中抱着魔宫宫主。“墨璃,答应我,放下魔宫,放下称霸武林的雄心,我们一起去云游四海,过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不好吗?”
“可是魔宫是父亲留给我的基业,父亲的遗愿还没有完成。”
“这场生死之战后你还没有看透江湖吗?人生在世短短百年,无非为了名和利,可死后到底留下了什么?我想如果你父亲在世,经历过这么多的生死之后,也会一样看透这江湖吧。”
“残剑,你真的不恨我吗?”
“我怎么会恨你呢?恨你我就不会做你魔宫的左护法,也不会在这深夜独自一人默默的陪你来这寂静的山林。”
“是啊,人生一世,死后不过一具臭皮囊,几年后就成了一推枯骨,百年化为一杯黄土,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剑,我答应你,陪你一起云游四海,终老山林。”
“江湖一声笑,恩怨了······”苍劲而有力的歌声渐渐远去,原地只留下两把闪闪发光的剑孤寂的并排躺在那里。好像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有两柄冰凉清幽的寒剑躺在那里等待着它们的下一任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