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锦瑟灼灼(11)
十三岁时她的惊人美貌就显现出来了,这个危后转安的范蠡在住进竺罗村的时候就默默地记在心底了,后来寻美他自然想到了这个救过自己与越王生命的女孩,只是他没有料想到自己会恋上她,如越王一样不可抑制地喜欢上她了。
被竺罗村热情的乡人盛情招待后的他们第二天就匆匆的赶回了越王都,为顾及君王颜面,他们一直没有透露他们的身份,以及这次的被人追杀的窘迫事情。
三年后,当从越都城荣归而来的裔牛说到戬木已经被问斩后,她心念俱焚,站在她和戬木相遇的溪流旁,兀自回想着往日的一幕幕,整个天空都渐渐地离她远去,而眼前的碧水却在一点一点地召唤吸引着她。
就像她遇到戬木之前的那个时刻,去寻找摘取莲花一样,她眼前呈现出一个瑰丽美好的幻境,一直不停地诱惑呼唤着她。
生命是场空荡的轮回,她感到自己正重复着那一天所发生的所有的奇遇美好。
她纵深前往,义无反顾的前往。
她笑了,向那溪流深处慢慢走去,她看见了戬木在微笑着朝自己招手,不停地呼唤着她郑旦,过来
“郑旦,过来"。
她笑着,欢快地应道:“戬木哥哥,我这就来了,我来了,”
她轻快对地朝他走去。
她看见戬木笑了,诡异的笑了。
她终于跌入了溪流深处。
就让这份在这相遇的感情在这里结束吧,人生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花开的轮回,这朵华谢了,灵魂就会跑到另一棵书上开始相遇,萌发.酝酿花开。
模糊中她听见有物体冲击水浪的声音。有人在向自己走来,她看到了是戬木在向自己走来,轻轻地呼唤着她。
她笑了,笑靥如花。
然后一切都埋葬在了沉淀这世间一切的激流中。
她再梦游。看见自己和戬木一起捉鱼,一起砍柴.....,看见戬木在岸上拉着小船慢悠悠滴行驶,看见戬木采折硕大清香的花朵插在她头发里,她笑了。
她醒来了,躺在自家的床上,母亲在床边睡着了,脸上挂满了泪痕。
眼泪顿时无声无息地蔓延开了,母亲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替自己操心,自己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对一切麻木不仁了,没想到死而复生后却涌出这么多的情愫。她慢慢滴哭出声来。
外面有人进来,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他一进来,阳光就跟着他扑扑的进来了,挺拔的身子顿时遮掩住了屋外所有的一切,窗户上的余光静谧地洒在他左脸上,一半明媚,一半阴影,让人感到恍惚。
母亲也醒了。
看见她醒了,母亲立刻又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再眼眶里打转,蔓延下来。
她心里一酸,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的难受,拉住母亲的手安慰她。
那个男子也上前去安慰母亲。
母亲断断续续地抽泣了几下,看了看范蠡,感觉不好意思的擦拭了下眼泪,面露笑容地拉着她的手,向着范蠡望道:“旦儿,就是这位先生救了你,快来谢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她微笑了看着范蠡,没有丝毫迟疑地就要下床去拜谢。
范蠡看见后,赶紧上前扶住她,诚恐地道:“万万使不得,恩人,不是你们要谢我,恩师我要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范蠡此话一出,她们顿时迷糊了,面面相觑,疑惑地望着范蠡。
范蠡看着她们匪夷所思的表情,微笑地提示道:“三年前的夏末秋初,你们是不是救了一只船上的人,两个男子,=和十几个女子的。”
她们像是有所回忆地想了下,自言自语道:“三年前,两个男的,”她们用手指了指范蠡,
异口同声地道:“难道你就是…..”
‘就是我”,看见她们像是回想起来了,范蠡有些兴奋地喊道。
但随即她们又摇了摇头。
这让范蠡的兴奋劲立刻瘪了下去,但他仍然鼓励她们道:“你再细想一下,两个男的,其中一个是我。”
21相思
不像呀,那个那么…..”,她们刚说出口,看了范蠡后又立刻止语了,这样像是在说他当时的窘迫的样子。
“那个就是我们呀,当时我们被追杀,多亏了姑娘的相救,才得以死里逃生,保全生命,又得到你们的盛情款待,这份感情我至生难忘”,范蠡看见她们终于想出来了,没有顾及的上前道。
“区区小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先生不必这么…..,况且我都有些不记得了。”
范蠡还没等她说完,就急不可耐地道:“恩人,那些对你们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对其他人来说,你们就是救了整个天下,你们的恩情比天还大,当时我回去后一直想亲自来报答你们的恩情,缘于事务繁忙,且碍于一些影响,才迟迟没有来,我有愧与你们,心里一直不安,直到现在心还残留愧恨。”
她们听后有些疑虑了。但还是母亲见的世面比较多些,随口道:“
先生要这么说,那些只是小女应该做的,我们也没有想着什么去报答之类的,如果不是你提及,我们都想不起来了。”
“容易忘记的人容易快乐,老人家正是有你的慈善才养育了如此善良美丽的女儿,让人钦佩,世间人人都像你这番,就不会有这么的战争灾难了。“
她们听到范蠡的话,感觉他并不是一个寻常的人,多多少少地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范蠡暂时住在了族长家里。
她第二天见范蠡时,范蠡正和族长谈论着什么事情。族长恭恭敬敬地坐在下侧,范蠡一脸严肃地和族长讲些什么。
看得出族长对范蠡是极为的恭敬与畏惧。
她还不知道范蠡的真正身份。她在庭院外远远地朝范蠡挥手。族长的儿子因为和戬木有些过节,所以她很少去上族长家里。
见她过来,范蠡立刻露出了笑容,向她摆手请进,族长正要拦住她,要向她解说些什么,范蠡给组长使了一个眼色,族长又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范蠡亲自迎上去了。
“母亲说中午要让你去我们家吃饭,以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她略带拘谨地朝他道,自从戬木走后,她很少和别的男子说话。现在和他说话,一时间有些不自然。
“好的,中午我就过去,我也要好好谢谢你的大恩大德呢”,范蠡一脸明媚的笑容道。
族长见范蠡对着她这么一个小女子竟然这么敬重和蔼,着实吃惊不小,但一想范蠡来此的目的,他就明白了,苦笑地摇摇头。
中午,范蠡果然准时到了。
她和母亲还在忙碌,她让母亲陪范蠡,自己在做拿手的好菜,戬木曾经教过她的酸菜炖鱼,香菇熘鸡,还有香辣辣的卤野鸭子。
她一边紧张地忙碌着,一边脑海里想着戬木教她做菜的情景。
在山上的庭院里,戬木手把手叫她的。
她起初笨拙的很,不是少放了调料,就是火候太大了,或是做的时间太长了。
让在一边指教的戬也没心情去一一指点了,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戬木气得也无心教她,一直地骂她笨笨,“怎么你的手艺与你的相貌不相符呢,人长得这么漂亮,却……,我都快被你气疯了。”
她看着戬木“气急败坏”的样子,感觉是他再做这一塌糊涂的饭菜而不是她。
她灰头灰脸地站在灶台旁,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上前娇滴滴地对着戬木道:“好了,戬木哥哥,是我笨,不要生气了,我好好学就好了,我学好了做菜了,以后就可以给你做吃的了。”
他哭笑不得,看着她这番摸样。
他心疼地给她抹去脸上的烟灰,手接过厨具,让她站在一旁,仔细的看着每一个步骤过程。
她眼睛挣得大大的,像是黑色的葡萄在诱惑着什么,一脸专注深情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着实可爱。
她现在按着戬木嫁给她的每一个步骤,一一开始做。先把油锅烧热,然后放上油,在油热后放上鱼,一一按顺序放上调料…….
她回想着这些细节,心里欢快地飞翔了起来,脸上带有灿烂的笑容,眼里却不由自主地含满了泪水。
她一直喊着要给戬木做饭,一直到戬木离去,都没有如愿。如果有可能,她一定在第一时间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两情相悦就在此朝朝暮暮,每一时刻。
永远不要等,不要等快乐的日子到来,因为一切美好的日子就在今天,戬木告诉她。
两个人一个世界,没有了戬木,这个世界还完整吗?她不等待能行吗?
泪水终于从她脸颊上,蔓延开来。
有人再门口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他感觉是他。
他看见自己流泪了。她转过头去吧泪水抹去,这个动作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
估计母亲已经告诉了他关于自己和戬木的事情,她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伤口,特别是这个人让她感到拘谨,不知所措的时候。
他上前了,没有言语,轻轻地递给她了淡香的手帕。
洁白的手帕上面绣有几朵可爱的杜鹃花。她接过手帕,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连夜给戬木缝制的手帕,眼泪终于像打开了闸门,无可抑制地流淌了下来。
她跑出去了,朝着村前溪流的方向跑去,风一直再耳边穿梭,穿过她的心房,疼疼的,呼呼的作响。
她跑到了溪流旁,看着自己花容失色的脸庞,脸上的泪水把早晨好不容易化得淡妆给冲去了,自从戬木走了以后,她很少细细的打扮过。
女为悦己者容,没有那个她,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她用双手掩住面孔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内心所有的涌动在这一瞬间像潮水一样汹涌出来了,天塌地陷。
整个世界都淹没在了她无穷无尽,似乎永远都流淌不完的泪水中。
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在轻轻的哭泣。
许久,她停止了哭泣,身体后背不停地抽动。
范蠡站在她身后。看了许久,见她平静了下来,上前静静地坐在她身旁。手里挑起一个光滑的小石子,用力的向前投掷过去,再溪流深处激起一个涟漪,水面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这石头激起的涟漪。过不了多久,平静的水就会把这给带走。
她慢慢地静下心来,自从戬木走后,她好久都没有静下心来了。她害怕一个人独处,独处时思念像潮水般吞噬淹没她的身心,让她不能回到这个现实的世界,感觉眼前的世界正在慢慢的消失,而自己的那个世界虽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心里似有无限的话语想倾诉出来,但却不想对任何人说,只想对戬木说,说对他的思念,说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每日她都要和母亲睡在一起,母亲抱着她,给她讲起遥远年代古老的故事,她才能睡去。
母亲每夜都要看着她像婴儿般睡去后才安然入睡。
母亲知道她是想和自己谈起和戬母的一切,但她与自己说起只会越说越难受,身为母亲的她,知道女儿的一切,她不会对自己说的。她需要要一个陌生人静静的谈起这些来淡化心里压抑的东西。
戬木走后,她顿感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整个身心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安全感。几乎每时每刻她都处在失去的恐惧里不可自拔。
她的那个世界渐渐地远去了,带着她的心。可她的身体还在这个活生生的现实里,她的身心被狠狠地分开撕裂了,所以她想过去把自己的身体随自己的心埋葬在那个逝去的世界。
现实需要她重新塑造一个世界,她不愿,可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要不要的问题。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初和戬木相识不久后,戬木父亲走后,她岁戬木说的话:“一切都会过去的,生活还得继续,好好的生活,这世间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像着天地间的阳光,风和云,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处溪流,还有那些关心你的,......”
她不要,但天让她又遇见了身边的男子。上天像是个调皮的孩子,总是时不时的开些让人一时无法接受的玩笑。
她不知道身边的这个男子讲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影响,她的一生在她拯救了他和越王的那一个时刻开始已经发生了转变,她生来是为了来拯救这片土地的,拯救她生命中那些如浮萍般的男子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一个投掷的石子,在水里泛起涟漪,然后又回先前的平静。
这个男子救了自己,还这般拐弯抹角地劝说自己,自己纵不能……
片刻,她仰头看着范蠡,他也正看着自己。她对着范蠡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去吃饭吧,母亲还在等着我们呢,她一定改急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语,直接转移话题,当作没事的走来了。
她不愿向一个陌生的男子提起这样的故事。
那一天她喝了许多的酒,是戬木和她一起酿造的,埋藏在溪流旁杏树下的女儿酒,她一直地喝,范蠡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一直到月上柳梢头,她完全迷醉了,把眼前的范蠡当成了戬木后,晕倒后才停止了继续饮酒。
她永远想不到三年后在这个亘古不变的月亮下她还会和范蠡喝着离别的酒,是上等的贞女酒。
22朝幕
临去吴国的前夜,她和范蠡在越国的月亮下饮酒抚琴,这是最后一天在越国了。
那一天她清晰的记得是八月十六日,中秋节的第二天,月亮很圆,月色很美,又圆又美丽的月亮让人心碎,让人不愿去打扰如此静谧下的景色.居传说是近五十年最圆的一次,在那夜腾起,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她和范蠡都有些苍白激动的脸色。我们默默无语,千言万语都融化在静谧的时刻。
她望着范蠡说“我再在你面前弹奏一曲吧”。
他默不作语,凄切地点点了点头。
他们心里都很明白这次弹奏一曲后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听到故人的琴曲。今年月洁胜去年,只是明年月色胜今年,月亮犹在,故人已在天边。
琴曲铮铮两声响起,她抚琴入神,时隔六年她依然摆脱不了这离别的命运。
三年前的夏天她看着自己第一次爱的人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眼前,直到化为虚无,从未流泪的她在那一瞬间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了下来。我追出去好远,但那个清晰而又模糊的身影依然把我遗忘在了青涩的季节。
她抬头,看见范蠡一杯接着地喝着从绍兴进来的女贞酒,面前的男人是爱着自己的,她对自己说。
他说他爱她的,所以她就相信了。
虽然早已过了那个单纯的季节,但她依然相信爱情,依然想念那个日子,因为相信,所以去做。
如果有选择她宁愿不去长大,停留在那个懵懂天真而又强说愁的季节。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宁愿一直沉睡其中,不愿醒来。
她双手微微抚琴,琴声越来越低微,不禁有些呜咽,像是一个女子在轻轻地抽泣。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她走神了。
望着挂在天边如玉盘般的月亮,她起身坐在范蠡对面。月华如水,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尽兴痛欢,忘却昨日明日的一切,只有此刻,醉生梦死。
他想起来了,戬木走得时候,她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