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小说』白之恶
怪事一、一个樵夫上山砍柴,谁料天气骤变,下起了瓢泼大雨,樵夫正愁无处躲避,忽听身后有人细着嗓音,嘻笑着说:“到这边的山洞来避雨吧!”樵夫回头一看,的确发现密林当中出现了一个山洞,待樵夫跑近一看,只见山洞虽小但却干燥整洁,可是他寻遍了山洞的各个角落,却空无一人,白日见鬼了!樵夫吓得魂不守舍,他冒着大雨一路狂奔到家,到家后,他两眼发直,只说了一句“山上,有鬼!”,便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怪事二、有一大户人家纳妾,新娘年方二八,婀娜动人,因路途遥远,当喜轿路过青石山脚下的时候,暮色已至。就在这时,忽听山上传来鬼哭狼嚎,而轿夫则发现前面已无路可走——因为,在原来的路上堆满了累累白骨!胆小的轿夫和喜娘竟扔下喜轿四散而逃,只余下一个被吓得动弹不得的新娘子。后来,那大户人家得知消息后,派了许多家丁来寻那新娘子,却发现山脚下,白骨不见,喜轿已空,那美丽的新娘子竟不知是何去向,从此,再无人见过那女子,正所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怪事三、就在那新娘消失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山上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撕心裂肺的嚎叫,同时还伴着阵阵禽兽的哀吼低鸣,那些鬼怪的叫声几乎持续了一夜,扰得青石镇的男女老少个个彻夜难眠。第二天,那鬼怪山方圆十里之内竟下起了鹅毛大雪,那雪纷纷扬扬似乎要覆盖住天地间的丑陋和罪恶——而那时,却是盛夏六月,六月飞雪!
类似的怪事还有很多,而那鬼怪山便成了青石镇人们心目中的不祥之地,若没有极特殊的事情,是没有人上山的,即使上山也得是白天,而且至少是三五人。
怪山,小白人儿,二者是否有什么联系,沈青风要再次冒险,探个究竟。
第一次巡山,沈青风请了几个帮手,几天下来却一无所获,别说是白色小人儿,就连野狗和秃鹫也没发现一只。
看来,必须得改变策略,沈青风要转明为暗——在几天后的一个夜里,他一个人悄悄地上了山。
夜色下的鬼怪山乱石林立,阴森可怖,还伴着阵阵野兽的嚎叫,仿佛真的有千万个鬼怪蛰伏在山上,只等魔王一声令下,它们便要肆虐人间。好在沈青风已见识了太多诡异的景象,在此也不足为奇,即使这样,他还是紧了紧衣带,右手持短剑,左手探进暗器袋,一路小心前进,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还算顺利地到达山顶后,沈青风选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施轻功跃上去,隐蔽好。在这棵高大的树上,借着透过枝叶的斑驳月光,沈青风拥有一个绝好的观察视角。
沈青风静静地等着。
先是,一只野兔跑经这棵大树,窜入草丛不见。
继而,是几只豺狼为争夺什么猎物,在树下撕咬成一团,在留下几根森森白骨后,它们四下散去。
……
看及此,沈青风暗叹:白天属于正常生活的人们,夜晚则是属于世间异类的乐园,看来,上天也是公平的,不要说禽兽太残忍,或许是人类太自私。
突然,沈青风感到自己的耳畔有凉风习习,他侧目一看,不禁大惊:一条黑黢黢的大蛇盘在树枝上,垂下硕大的蛇头正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那蛇头距离他恐怕只有半尺之遥!
怎么办?沈青风一手抱紧树干,一手握紧了短剑,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深知蛇的速度,很有可能,剑未到,而他却已被蛇头咬住!
[五]
就在这生死一瞬间的时候,树下忽然响起一阵凌厉怪异的呼声,而那黑黢黢的大蛇闻此呼声,竟倏地合拢嘴巴,蛇头一转,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里。
沈青风拭去额际的冷汗,定睛往树下一瞧——这一瞧使他的神情不由得大振:只见树下的开阔地上站立的正是那日他在墓地所见的白色小人儿,只见他依然是白色的衣袍,白色的头发,白色的面颊,灰白的眼珠,而刚才那阵呼声正是从他的口中发出。
“嘿嘿……”那白色小人儿看着树上的沈青风,发出了干涩、生硬、怪异的笑声。
应该说是眼前这白色小人儿刚刚救了他一命,但沈青风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施展轻功,从树上跃落地面,欲去抓那个小人儿——而那白色小人未等沈青风落地,转身便跑。沈青风在后面紧追不舍。
鬼怪山上树木林立,灌木丛生,但那小人儿跑起来竟如履平地,就像一只白色兔子般敏捷迅速。沈青风虽然身高腿长,功夫尚好,但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这样的对手面前,竟也无法发挥自己的优势。好在沈青风年轻力壮,在两个人一前一后持续跑了一刻钟后,他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紧跟那白色小人儿,并把两人的距离限定在五六米之内,让那白色小人儿无暇藏匿。渐渐地,那白色小人儿有些体力不支了,他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动作也不像刚才那样敏捷了——沈青风在紧赶几步后,终于一探手抓住了那白色小人儿的衣袍。那白色小人儿拼命向前扯,沈青风用力向后拽,只听“哧”地一声,那白色衣袍被撕裂,白色小人儿露出了自己真正的身形:这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侏儒,四肢细瘦短小却有一个圆鼓鼓的肚子,浑身上下皮肤惨白褶皱丛生——那白色小人儿见衣袍被扯碎,一愣,停在原地,不再逃奔。见白色小人忽然停下动作,沈青风抓着一片衣袍也呆立在原地。
现在,终于可以说,是两个“人”的对峙,而不是一人一“鬼”。
“嘿嘿……”白色侏儒再次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一笑使他白色的面颊堆满褶皱,露出他那张阔嘴里残存的几颗牙齿。
沈青风正提防那白色侏儒耍什么花招,想要逃匿,却见他缓缓地坐在地上,盘起两条短腿,冲沈青风做了招手的姿势……
“年轻人,别追了,我老了,跑不动了!”这声音虽然干涩、生硬、怪异,但却分明是人类的语言,出自那个白色侏儒之口。
忽听白色侏儒说话,沈青风不由得一愣,他待在原地,暗调气息,没敢轻举妄动。
“坐下吧,我不会跑的,我跑了一辈子躲了一辈子,太累了,也想歇歇了!”白色侏儒继续说道。
沈青风迟疑地坐在那白色侏儒对面,但他依然心存警惕,一旦情况有变,他就会一跃而起。
“年轻人,我知道你叫沈青风,你现在满脑子的疑问,是不是?下面听我给你讲故事吧,听完后,你再抓我也不迟!”
看面前这白色侏儒并无恶意,沈青风点点头。
于是,在鬼怪山山顶,在惨淡的月光下,一个白色侏儒和一个青年捕快相向而坐,故事里的故事由此开始。
“我,一个怪胎,出生于遥远的异乡,自生下那天就被我的父母看出患有白化病和侏儒症。父亲亲手把我丢弃在这青石山上,想把我喂野狗和秃鹫。谁知我偏偏命大,在一只母野狗的哺育下,我竟然活了下来……因为整日同山上的动物们为伴,我通晓了他们的语言,所以你不必惊讶我能指挥、喝令它们。”
“当我长到十几岁的时候,我厌倦了整日吃野果生肉、怕被人发现而整日躲藏在山林中的生活,我想融入人世。可是,那些动物们都劝我,说人世险恶,人心叵测,哪容得下我这样的畸形异类?年轻气盛的我自然不相信,我说我天资聪颖,偷偷地听了上山人们的说话便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而且,虽然我身材矮小但却行动敏捷——我认为,我回到人世,只要于心为善,人们一定会接纳我喜欢我,说不准我还可以自食其力,谋份活计。”
“我和它们争执不下,便贸然做了两件事,以证明自己和人类沟通的诚心。”
“第一件事,有个樵夫上山砍柴,不巧天降大雨,我好心捏细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好听些,招呼他到一个山洞避雨。当那个樵夫走近山洞时,我想起自己还是赤身裸体,便跑到山洞一处暗道里套上了一件野狗为我叼回的衣服。当我满怀欣喜和期待地爬回山洞,想与那个樵夫见面时,却发现樵夫已冒雨狂奔下山——后来,我听一只野鸟说,那个樵夫以为遇到了鬼怪,回到家便因又累又惊而气绝身亡!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如刀绞——谁想到我的一片好心,却害死了一个勤劳善良的樵夫!”
“这件事让我气馁了很长时间,更恨自己考虑不周弄巧成拙,于是,我下决心要做一件真正的好事!”
[六]
“那天,听鸟儿们讲,青石镇的一个大户人家要纳妾。那个大户人家的男主人已五十多岁,也纳了五六个妾,可这次偏偏又看上了邻镇一个铁匠的女儿。为了得到那个女孩,这大户人家的男主人可谓费尽心思,他指使手下教唆那个铁匠赌博,又假装好意借银子给铁匠,待铁匠输掉银子后,他便翻脸要账——那铁匠自然是无法还上他的银子,只好依他之计,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小以抵赌债。”
“那铁匠的女儿年仅二八,又生的俊俏,是一万个不愿意嫁给这大户人家的糟老头的,可是为了父亲的身家性命,她还是哭哭啼啼地上了花轿。”
“我气不过,便决定要救那女孩儿。那天,得知喜轿快要经过青石山脚下,我便命大群野狗、秃鹫衔来无数白骨,堵塞了他们的去路,并让动物们在山上大声嚎叫。在吓跑了那些轿夫和喜娘后,我来到了喜轿旁,挑开了轿帘……”
说到这,白色侏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小小的白色脸颊皱得像枚干瘪的核桃。
“如果我是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甚至是一个长相普通但一切正常的男人,那么这个故事便可以成为一段佳话,叫‘英雄救美’——很遗憾,我不是,我是一个长相怪异可怕的白化病侏儒——那新娘子本来就已吓得动弹不得,见了我,干脆晕了过去。”
“在几只野狗的帮助下,我把新娘子弄上了山,当然临走时没忘了叫野狗和秃鹫清理掉路上的白骨。后来,那女孩儿醒来,见到我便惊声尖叫,我也不理会,只是默默地把食物和水放在她面前,让她充饥。待她闹够了,我就跟她说,我没有害她之意,我是想救她,等几天风头一过,她便可以去外乡逃命了。”
“那时,十几岁的我还是有私心的,我第一次见到像她这样美丽的女人,我不敢奢望她会留下来跟我生活在一起,我只是希望她能尽可能地在山上多呆几天,并体会到我的一片好心。”
“谁知,她在不吃不喝了几天后,便趁我不注意一头撞死在山洞里,她临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宁肯嫁给那个糟老头做小,也不愿被你这样的怪物搭救——你毁了我的名节!’”
“我不相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我断送——可是,她就躺在我面前,满脸是血,杏眼圆睁,嘴边似乎还挂着一丝讥讽的笑——那天夜里,我亲手把那女孩儿埋葬,她的墓穴是我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挖出来的,挖好后,我的双手十指竟都露出了森森白骨!我把她轻轻地放进那个大坑里,整理好她的衣装,用水给她洗去脸上的血迹,然后,将她的双眼合拢——那一刻,她依然那么美丽,穿着新娘子的红嫁衣,静静地躺在墓穴里。她以她的方式同世间的噩梦诀别,而我则是她噩梦中的噩梦!”
“当我用青石山的细土将她一点点埋葬时,我忽然想起我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的名字,于是,悲从心来,我流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滴眼泪,正是这滴泪牵引出了我的哀伤、愤怒、委屈、无奈,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声嚎叫——而那些动物们同情我可怜我,也伴着我大声哀嚎了一夜。也许是上天怜悯我的遭遇,第二天,竟降了一场大雪,正所谓六月飞雪!”
月色下,有一滴泪轻轻滑落于白色侏儒的眼角。
“我知道,因了这几件事,青石镇的人们将此山更名为鬼怪山,视为不祥之地,而我则再也没了到人世间去生活的欲望。”
听及此,沈青风心中简直是五味杂陈,他看着眼前这已然年迈的白色侏儒,竟忽然觉得他并不是十分的丑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问:“那日,在墓地,我知道有人在暗中阻止我开棺验尸,便佯装什么也没验出而离开,而后我潜在暗处,亲眼看见大群野狗、秃鹫在你的指挥下毁了小木匠和李家小宝的坟茔并吃了他们的尸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就是杀害他们二人的凶手?”
白色侏儒听了沈青风的话,似乎并不忙于回答,而是一声长叹后,平静地说道:“年轻人,继续听故事吧,不要心急。”
“在对人世心灰意冷之后,我便决定安下心来,在这鬼怪山上呆下去,直到我老死。”
“几十年如一日,就这样过来了,直到有一天,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去——当我孤零零地躺在山洞里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寂寞和孤独,那时,我想,如果我还能活下来,我一定要让世间的人们认识我,知道我,哪怕是恨我,因为恨也是一种感情,它会使我永远不被遗忘。”
“于是,病好后,我决定要杀人!”
“真的是你杀了小木匠和李家小宝?”沈青风在听了白色侏儒刚才的故事后,竟有点不愿相信他就是那个凶手。
沉默了片刻后,白色侏儒眯起了灰白的眼睛,露出了浓浓的杀气,缓缓地道:“是的,我就是杀害小木匠和李家小宝的凶手!”
[七]
“杀死他们自然离不开我那些动物朋友的帮助——我早从鸟儿们口中得知那户人家的白狗怨恨那小木匠,便很好地利用了这一契机。那天傍晚,小木匠完工,离开了青石镇,而那天又恰巧暴雨将至,天色昏暗,路无行人。我先是命野狗在青石镇外一里处即小木匠必经之地刨出了一个大坑,然后我便蜷伏在坑里,等那小木匠走至坑边,我就拉动了提前设置好的机关——在大坑边的一棵树上,我早已张好了一只大网——待那大网网住小木匠后,我便用一根细绳勒死了他。当然,小木匠的舌头也是被我割掉的,为的是制造他被白狗咬死的假象。而那只贪吃的白狗,则是在那天夜里,被我用食物诱出毒死。然后,我抓住死狗的嘴,在小木匠的脖子上咬出了两个血窟窿,而小木匠的双手也是被我设法放在狗的脖子上的。至于作案痕迹,我一点都不必担心,因为那夜的倾盆大雨冲刷了一切。”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白家千金白莹莹,她没有错,错的是她有着数不尽的家财和她的美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用于此最确切不过了,张云轩以及带着面具的那个陌生男子,他们的到来,不是为了纯净的爱情,贪图的只是美貌和财富。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是有着原因的,如果张云轩那个从小就出色的男子在生活中没有歧视,父亲母亲一视同仁,努力培养,也会成为一位出色优秀的男人。
文中一直与邪恶战斗的沈青风是个正直、善良、有对整个社会有责任心的男人,虽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但他一直为着社会的安定而做出努力,从文字一直追随读完,他的形象已经深深地映入脑海。
整篇作品,悬疑武打相结合,叙述与回忆相结合,笔法纯熟,结构叫绝。
拜读佳作,问好作者。流年因为有你而精彩。
因为偏爱这个故事,所以还有续集,只是写成了长篇,但愿有缘与大家相见!再谢小娴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