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散文】回首童年事
也演二人转。那时就有二人转小帽《小拜年》《双回门》了。而记忆比较深的是二人转《小鹰展翅》,戏台上演,广播喇叭经常播,大家耳熟能详。后来上五年级学小靳庄时,我和一个女同学还合演了这个节目呢。想来我喜爱二人转这门民间艺术,根基就是在这期间打下的吧。
小队请的就在生产队院子里演。戏台是用“热特”(一种大型的四轮拖拉机)车厢拼成的。大队干部一般很少来,也不用民兵营长维持秩序,台上台下都非常随便。台上偶尔就演黄段子,逗得台下的男人哈哈大笑,大姑娘小媳妇却红了脸。现在提倡演绿色二人转是对的。当时,台上演得活灵活现,台下听得如醉如痴,也算是“盛况空前”。那时,一个队请戏班子,不但邻队要来看,相邻大队的也会来许多人看——毕竟这是调节文化生活的一道菜呀。想想我们那时候,家家没钱,都是秋后由生产队给戏班子粮食。小孩子看戏,也就图希个人多热闹,家长能掏钱买根儿五分钱的“冰棍儿”就算相当不错了。
看来,不管物质生活多么贫乏,老百姓对文化生活的追求永远都是那么强烈。
一晃四十年过去了,那些在台上欢蹦乱跳的影子时时浮现在大脑的屏幕上,而那些简陋的戏台,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结实地站立在我记忆的深处。
9冬晨歌声
年近五十,觉便少得多,冬晨四点,就睡意全无。坐在暖暖的火炕上,思绪便飘飞起来,记忆将我带至四十多年前的冬晨,耳边便响起难以忘怀的歌声来……
歌声来自一间土屋。半铺土炕,炕和灶台之间,有土坯垒砌的一尺多高的土墙。一个三十多岁的年青男人,叉开双腿,倚墙而坐。三个男孩儿,大的七岁,对面坐在他腿间;五岁的二儿和四岁的三儿,挤坐在怀中。男人晃着身子,摇着孩子,嘴里唱着——
“临行喝妈一碗酒,
浑身是胆雄赳赳。
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
千杯万盏会应酬。
……”
男人的声音不高,但富有磁性和感染力,引得对面的孩子随声哼唱,怀里的两个孩子也随着节奏拍手。
于是,在寒冷的冬晨,那冷冷的小屋便因有了歌声而充满活力,便因活力而变得温暖如春。……
——那歌声飘起的小屋,就是我们最初的家。那个男人是爸爸,七岁男孩儿是我,余下的是二弟和三弟。
爸爸常常一连几天唱“临行喝妈一碗酒”,直到我完全会唱,二弟、三弟也能跟着哼哼几句时,他才换别的歌。
那时唱得最多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爸爸常常训练我们齐唱,他一手揽一个孩子,说:“大海航行靠舵手,预备——齐!”
那“齐”字还没完全落下,我们哥仨儿的歌声就参差不齐地响起,那清脆的童音就在小屋里翻飞开来——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
我们这边唱歌,妈妈就在灶前烀大饼子。不一会儿,短墙那头就热气腾腾了。又唱了一阵子,妈妈去掀锅盖,只见一大团热气忽地升腾到房顶,又翻卷而下,噗地卷来,像千万把小笤帚,痒痒地挠着嗓子。我们连忙从爸爸身边爬起,齐刷刷跪在短墙边,看着妈妈拿刀铲子抢出黄澄澄的玉米大饼子时,嗓子里仿佛伸出一只只小手,只想抓过大饼子狼吞虎咽。妈妈刚放上小炕桌,我们就小兔子一般跳起来,去找自己的小板凳……
那年冬天,我们学会了《我是公社小社员》《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等歌曲。爸爸上班去,我们有时就在炕上边淘气边唱歌儿。
记忆中,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也没有炉子,早晨起来,便会看见窗玻璃结了很厚的一层霜。我们的歌声虽不能将霜花融化,却将温馨与快乐充盈于小屋,充盈于心间,充盈于那个困苦的年代。
四十多年的时光倏忽而逝,而那个寒冷冬天的歌声,却常常于某个冬晨,飘进我的心房,柔柔的,暖暖的……
“哦,童年,童年,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愿忘记……”一首《童年》唤起人们多少回忆,这回忆,有委屈,有愧疚,有恐惧,也有探究,有快乐,有温馨……不管岁月如何变迁,那份心底的回忆,永远如水般在心头浸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