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太好吧……”庄絮犹豫着。
　　 “是我叫你出来的，我就得负责把你送回去，赶紧的，再不走就淋透了！”
　　 庄絮还在迟疑时，江涛已经招来了一辆的士，她见状无奈，只好跟江涛一起上了车。
　　 往回赶的路上，雨点敲打着车窗玻璃，汇作水流四散流下，窗外的灯光变得迷离，化作一条光线起伏不停地随着的士飞驰。庄絮看着江涛一脸关切的神情，心也变得迷离起来……
　　 路途很近，一会便到了。江涛让司机等在楼下，然后送庄絮上了楼，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就要离开。庄絮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下决心说了出来：“你衣服和头发都湿了，还是吹吹干，待会再走吧……”
　　 江涛一愣，定睛细看庄絮，庄絮不再言语，迅即低下了头，饶是如此，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她自腮边一直到耳根的那抹绯红。
　　 一切尽在不言中，压抑久了，总有一触即发的时候。男女之事，来得就是这么突然而又自然。
　　 外边的风雨是狂野的，江涛也是狂野的，就连楼下的的士鸣笛都是狂野的。风雨粗暴地蹂躏着天地，而江涛，心中烧着熊熊的一团火，眼里却盛满温柔，这样的感觉，他已很久不曾体会了，他想好好珍惜，用心感受。
　　 庄絮摁熄了室灯，打开了粉色的床头灯，朦胧的灯光下，她美得像一朵娇艳的花，在江涛的身下灿烂地怒放开来……
　　 五
　　 任何事情，都有个底线，一旦逾越，虽然还会发展，总会变了性质和味道。
　　 禁区也好，雷池亦罢，江涛与庄絮终是趟过了那一步。世间有些毒，不足以致命，却令人痴迷上瘾。两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便再没了以前的种种拘束与顾忌，一举一动不经意间就朝着正常恋人的方向发展而去，不曾管，也未曾顾。
　　 抽烟的人嘴里总是会有异味的，这对跳舞来说，是大忌。为了庄絮，江涛把烟戒了，口里经常含上两块木糖醇嚼着，共舞时看着庄絮满意的微笑，江涛觉得值。
　　 只是老婆像是突然发现了太阳每天不再从东边升起了，日月星辰的运作规律全部颠覆倒置，江涛的变化让她极不适应，也极不相信，那感觉，就像家里的罗威纳狗突然变成了萨摩耶犬一样让人惊诧。
　　 “江涛，你怎么会戒烟的？这不像你的性格啊！”老婆忍不住地问。
　　 “唔……你知道咱们刚搬了新家，经济状况不是太好，能省就省点吧……况且抽烟不利健康……为了将来，还是戒了好……”江涛支支吾吾，心底发虚。
　　 “很少见你做事这么坚决过，不像你的个性啊！”老婆还在刨根问底。
　　 “呃……人是会变的嘛！这是好事，你难道不希望？”
　　 老婆摇摇头，还是纳闷，但是好歹不再追问了。
　　 一个人的心思，若是换了牵挂对象，便会处处冲突。以前觉得老婆不错的地方，现在越看会越不顺眼，反之，庄絮身上不成熟的地方，在江涛眼里看来，总是无伤大雅。比如她性格上的软弱，江涛就觉得无妨，那就像黛玉的多愁善感我见犹怜，反倒更会激起宝玉的呵护之心。
　　 如此日日下去，江涛与庄絮越来越亲近，与老婆却越来越疏远。他不在意对门眼镜的气愤，不理会物业憨货们的调解，甚至还希望老婆天天上夜班，这样，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对待庄絮，心无旁骛地喜欢庄絮。
　　 庄絮虽然也很享受与江涛共处的愉悦，但作为一个单身女子，情人或小三不是她要的地位。她想要的，是值得信赖的依靠，是厮守终身的托付。
　　 于是，在两情相悦的二人世界之时，在鱼水之欢的惬意癫狂过后，庄絮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未来两人关系走向的忧思。江涛看在眼里，闷在心底，他什么都明白，只是苦于无法痛下决心。几年的婚姻，相濡以沫艰苦打拼，现在刚又搬了新家，生活有了起色，就因为自己的喜新厌旧，势必要土崩瓦解？
　　 “絮絮，这样不好么？”他试探着问。
　　 “不好，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想要完整的婚姻和家庭！”庄絮这次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与犹疑。
　　 “我不想逼你破坏自己的家庭，但你若爱我，在乎我，就要替我的将来着想。要么给我所有，要么别爱，咱们一了百了，长痛不如短痛……”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不在乎你有没有车和房子，我只想要你一份完整的爱，你明白么？！”
　　 江涛的心真的痛了，他从未料到，而立之年还要面临这纷乱如麻的两难境地。他想抽根烟，跑去现买了一包，等打开包装熟练地弹出一根夹在手指间时，他却忽地发现自己对烟真的已经没有兴趣了，换句话说，香烟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他的亲和力，他一点都不想再抽了。
　　 是不是，有些人，注定是你的，你开始看不到，是因为有错误的人挡住了你的视线？比如，王姐之于庄絮，老婆之于庄絮？
　　 江涛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一整盒烟握紧揉烂，然后义无反顾地扔到了路边。
　　 六
　　 老婆愤怒，继而大哭，接着开始打砸家里一切可破坏的物什，片刻之间，崭新的家里就是一片狼藉了。
　　 整个过程，江涛低垂着头，一声不响。他知道自己有罪，全是自己的“错”，正因为有了思想准备，老婆的一切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他才无动于衷。
　　 有些事，一旦下了决心，就真的无法挽回了。世间大多事，莫不如此，迷途知返的毕竟是少数，谁都不是先知。人，平凡得就如如来眼中的蝼蚁，宝相庄严佛法无边，分分合合的众生百态，不过拈花于手的一丝微笑。
　　 江涛始乱终弃在先，心中有愧，没什么可辩解和争取的，他主动选择了净身出户，房子与一些不多的存款都留给了老婆。
　　 就这样，他除了多了一位前妻，还有他最为看重的自由之身，再一无所有。当然，他也因而具备了被庄絮完全拥有的资格。
　　 痛苦的时候，时间总是度日如年；而甜蜜的时刻，时间又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不出三个月，江涛与庄絮之间飞速发展，很快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涛，我们是不是该把婚期定了？”
　　 “嗯，好啊！我过够了这种人人指指点点的日子了……”
　　 “嘻，你都是自由之身了，还怕人说么？”
　　 “呃……无论如何，我不太好受……”
　　 “那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怎会不爱呢？否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谁呢？”
　　 “嘻，我知道你都是为我，我很感动。这样吧，明天我就带你去见我哥，把事定下。”
　　 “你哥？”
　　 “是啊，有生以来，最让我感到温暖和想依靠的男人只有两个，父母早亡，我哥曾经是唯一的一个，而现在，你，是那第二个……”
　　 “唔……好，明天就去见你哥！”
　　 第二天，江涛买了上等的烟和酒，听说絮絮哥还有个孩子，顺道便买了一些零食和玩具，惹得庄絮直夸他心细。然后，两人大包小包地拎着就往她哥家里走去。
　　 一路上，二人言谈甚欢，然而走着走着，江涛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不是去以前住的小区的路么？
　　 一点没错，现在就拐上了以往江涛去跳舞的必经之路。在熟悉的路上走着，脚下踩着以前倍觉舒服现在却略有发硬的鹅卵石，江涛心底涌上了一丝不安和紧张。不会这么巧吧？
　　 他步履迟缓，渐渐地落在了庄絮后边。庄絮回头，看见他不安的样子，嫣然一笑道：“别这么紧张嘛，我哥很随和的，很好说话的一个人，他会喜欢你的。”
　　 不紧张，我能不紧张么？江涛的心已经突突地剧烈跳了起来，因为现在已经走到了曾经住过的楼下，然后是一单元，然后是一楼，二楼，三楼……
　　 走到六楼的时候，看着庄絮依然未曾停下的脚步，江涛彻底明白她哥是谁了。他只觉得小腿发软，浑身冒汗，呼吸与心跳几欲停止。天，为何要如此折磨我？
　　 勉力随着庄絮来到七楼，江涛已经接近晕眩。庄絮却是嫣然无比，她回头对江涛笑道：“涛，这就是我哥的家了！”
　　 “呃……这就是你哥的家啊……”江涛看着曾经那么熟悉的房门，无力地应道。声若游丝，连自己听着都费劲。
　　 正尴尬间，自己的家门“咔嗒”一声开了，哦不，是前妻的家门开了才对。前妻出了门，蓦地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江涛和庄絮，脸上瞬间浮起了一片惊诧。
　　 又是“咔嗒”一声，这边的门也开了，眼镜的身影从门内闪现的刹那，江涛身边的庄絮甜甜地喊了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