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只求今生不言它(小说) ——续《可给的幸福》
郝梦飞提着一口木制的小箱子站在她的床前,孟舒雅本想装睡,让郝梦飞自己离去。谁知他不但不走,反而把手里的箱子放了下来,他俯着身子低声地说:“舒雅,我知道你没睡,刚才我看见你的睫毛抖了一下。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甚至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孟舒雅倏一下睁开眼睛翘起来:“舒雅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以前妈妈是怎么教你的……”郝梦飞哧一下笑了:“别总拿妈妈的话做挡箭牌,你和我差不多大,我就是喜欢叫你舒雅,讨厌叫你嫂子!”
孟舒雅怒目圆瞪:“你的东西收好了吧?收好了赶紧回去照顾璐茜!”郝梦飞的脸涨得通红,他大胆地托起孟舒雅的脸:“为什么你对任何人都比对我好?我讨厌你成天璐茜璐茜!”孟舒雅没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肥,她将脸甩开,用手指着门口:“出去!”郝梦飞不但不听,还用嘴堵住了舒雅的怒吼,对着她一阵狂吻。孟舒雅急怒攻心,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将郝梦飞推开,啪啪连扇了他两个耳光,她喘着粗气:“你真无耻,你怎么对得起璐茜!”
郝梦飞再次将孟舒雅抱住:“我说了,我讨厌你提到璐茜!你知道吗?我娶她也是被你给逼的!是你当初想把我赶出家里,我不得已才想到的主意。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娶了璐茜,你就不会再提防我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我还为你做了很多,你想知道害咱家念龙的那个王二现在怎么样了吗?我找人在监狱里把他给剁了!”孟舒雅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她傻傻地看着郝梦飞,好像从来认识这个人。郝梦飞又开始吻她:“舒雅,别这样看着我,不要害怕我,我是爱你的!我会让你幸福,我愿照顾你一生一世。闵际洲算得了什么,他除了能给你一个万氏,还能给你什么?他不过是一个阉人!”
听郝梦飞提到闵际洲,孟舒雅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被他触痛了,她再次推开郝梦飞准备又给他几个耳光,却被郝梦飞死死地捉住了她的手。她恨恨地:“就算他什么也不能给我,也是我最爱的人!他就算有再多的缺陷,在我的心里也比你强一百倍、一千倍……”郝梦飞发出一连声的奸笑:“是吗?我一会就会让你知道我比他强,你知道璐茜为什么对我言听计从吗?我保证,对你我会比对璐茜卖力得多。别说闵际洲,就是黑龙在世,那方面也绝不是我的对手……”
他一边说一边去脱舒雅的衣服,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身体压了上去。孟舒雅想要叫喊,却被郝梦飞堵住了嘴,看着郝梦飞,尽管长着一张俊秀的脸,可孟舒雅看他的那张脸,就像看当年强暴她的肥猪和瘦猴的嘴脸一样的可憎。她忍不住恶心,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力气被郝梦飞牢牢地控制住了,她急出了泪。回想起当年为了救她的黑龙和际洲,原以为他们会保护她一生,可是都走了,走了……孟舒雅挣扎着,她的手在枕头下面触摸到一件硬物,这东西让她镇定了许多,她心里暗暗地笑了:“你们与我同在!你们还在保护着我!”
随着郝梦飞的一声惨叫,一把白色的利刃插在了他的背部。孟舒雅翻身站起来,将郝梦飞踢下了床,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把刀从郝梦飞的背上用力拔了下来,郝梦飞在发出第二声惨叫后,不省人事了。这两声惨叫把楼下的佣人们全引来了,孟舒雅叫小李送郝梦飞去医院,叫女佣把房间打扫干净,她提着郝梦飞的那口木箱,去了念龙的房间。
看着那口暗沉黑红的木箱,孟舒雅推测着它的年代,这东西怎么也不可能是郝梦飞的,他怎么会如此重视这口木箱?这里面一定暗藏了什么秘密。孟舒雅想着郝梦飞种种可怕的行经,觉得自己唯有了解他才不至于被他算计。于是,她打开了那口箱子,没想到里面装的全是信。孟舒雅犹疑了,原来郝梦飞如此宝贝的一口箱子,居然装的全是信,自己该不该打开来看呢?
【八】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孟舒雅拿起一个牛皮信封拆开,抽出一封发黄的信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干净娟秀的字体,这更增加了孟舒雅看信的渴望,看着信的开头称呼士贤,孟舒雅暗骂郝梦飞:“原来是郝叔叔的信,这郝梦飞竟然不知廉耻到这种地步,连这不属于他信件都要霸占。”想着是郝医生的信,孟舒雅本想重新装进信封,放回箱子里。可是,这信有太多的疑问,此信会与妈妈有关吗?会与郝梦飞有关吗?她在屋里来回踱步,想了半响,她握着信朝天一揖,默默地祈求郝医生原谅。她又把信抽出来,逐行地读了下去——
士贤:
据你离家的日子,已有两个月零九天、1656个小时、99360分钟、5961600秒……在这些时间里,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再次回来——哪怕是那个满怀忧郁的你、满腹委屈的你、喝醉了酒的的你……我细数着你离去的每一分每一秒,才逐渐明白,无论怎样的你,都不可能再回来了!我不甘心,我们怎么可能刚开始就结束,刚聚首就分离?于是,我去你上班的医院找你。如果不是今天我去医院找你,我还不知道你已经随万锦荷一家远去了。
惆怅纠缠着我的心,此刻的你正在做什么呢?是在远处对可望而又不可及的万锦荷深情凝眸,还是在斜日的落晖中感喟曾经那些不堪的往事?我更不知,我们的事情是否也增加了你的不堪?所以,你的离去并不仅仅是为了追随万锦荷,你也是为了要逃避对吗?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我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反而要感谢你,感谢你那次因为万锦荷的事而喝醉了酒,感谢你把我当做了她,感谢你让我有了你的孩子……此刻的我,喜悦与忧伤并驾,失望与希望齐飞。
我本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大哥既然娶了我,却又为何不要我?就在我与你的事情被你大哥回来撞见后,看着你惊恐的离开,我一下子由一个事事依顺的小女人,变成了勇于担当的大女人。我对你的大哥说是我勾引了你,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我傻傻地以为他会为我吃醋。谁知我的判断大大地错了——他打我、骂我、折磨我,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他把我当做了他的情敌。她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我,娶我进门不过是掩人的耳目、搪人的口舌。也是在他酒醉后,我才明白,你们俩的身上居然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原来,在你五岁的时候,遭遇了家庭的变故。你村里的人说你的父母有麻风病,把他们活活烧死了,是郝大哥救了躲在山上的你。于是你跟着他,随了他的姓。你什么都听他的,可唯独一样你不听,就是他不许你读书。我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妥协的,我甚至害怕去想——是因为他对你的猥亵……
看到这里,孟舒雅的手抖了起来,没想到郝叔叔跟他大嫂还有那么一段。既然他跟他哥哥不是亲兄弟,那他把郝梦飞领进家来做什么?如果是为了感恩,可这是什么样的恩啊?他居然对他……难道郝梦飞是?孟舒雅越想越觉得可能,为了更进一步的证实,她特意选了一封稍厚的信打开,字迹仍显娟秀,却不如上一封的工整,只见上面写着:
士贤:
在等你的这些日子里,我终于明白,那次一别,便成永年。我原以为,有了你的孩子会被他活活打死。谁知,在他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后,忽然对我好了起来。我真弄不懂他,也曾猜测过他对我改变的原因:也许是希望有一天你会因为孩子回到这个家;也许是高兴万锦荷再不会是你的全部;也许是因为这孩子是你的孩子……
其实他错了,不管我有没有你的孩子,万锦荷仍然是你生命的全部。你的眼、你的心、你的情、你的世界除了她万锦荷,再也容纳不下别的了。你大哥对她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我不会如他那般恨她,我只是羡慕她,如果可以,我情愿是她的替身,也不愿意我是我自己。
我唯一欣慰的,就是我们的儿子梦飞长得那么的像你。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你大哥特别的喜欢他。可是,这样的喜欢却让我胆战心惊——他在梦飞幼小的心灵里就埋下了恨,对梦飞说万锦荷拐走了他的叔叔,不然我们这个家会过得很好!
不知在哪里看到人生的际遇也许像朝阳一样可喜,也像绵羊一样可亲,像恶魔一样恐怖……如此说来,在我的际遇里,你就是那个朝阳,梦飞就是那只绵羊,你的大哥,就是那个恶魔。我曾无数次想带着孩子逃走,即使找不到你,最起码也可以过稍微正常点的生活。可我每一次都被他抓了回来,不是被他打得半死,就是拿梦飞的小命来威胁我。我怕了,我不敢再逃,我担心万一失败我的梦飞就没了!很幸运,我的妥协换来了暂时的宁静。
没想到的是,好景不长。大概是他知道你再不会回来了,他的魔爪伸向了梦飞,看着他对他的猥亵,我明白了你的痛苦、你的逃离……我绝不能让他再来摧残我们的儿子。于是我推开了他那间阴暗的门,让光洒了进去,他用手遮住了自己脸,他怕见光!他用低沉的声音把儿子叫出去了,那声音,不容一丝反抗。他关上了门,看着他扭曲的脸由绿变黑,我知道这一次他再不会放过我了。我任由他揪住我的头发在墙壁上撞,没有发出一声求饶。他把对你的怨、万锦荷的恨全部发泄在我的头上。直到他累了,用自己的头去撞墙,我才开始求他放过咱们的梦飞。他答应了,还答应一定让梦飞读书,让他跟你一样有出息。我笑了,就算今天会死,我也为我们的儿子赢得了将来。我对他有太多的不屑,可他唯一的好处就是信守承诺。
我的头越来越疼,却不敢躺下去睡,我还想多对你说说话,再告诉你一些关于我们的事情。“红叶黄花秋夜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尽管写给你信你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这几年,我已经把想对你说的话全部装进了这口箱子里,而这今天这一封,大概是绝笔了。你的等待与我的等待都是那样的无望,你的好处是即使无望,还可以守着心爱的人。而我,只能在地下,期待着来生了……
艳玲泣笔!
看完这封信,孟舒雅全身瘫软,怎么会这样?怪不得郝梦飞那么像郝叔叔。天啦,这究竟是怎样的人生,居然有如此可怕的事情。郝叔叔与郝梦飞同样生活在那样阴暗的环境里,为什么他们的性格那么的不一样呢?孟舒雅陷入了他们那种复杂的关系里,以至于手里的信掉了下来也不知道。她关上小木箱,神思恍惚地离开了念龙的房间。
一周后,郝梦飞不停地按孟舒雅家的门铃,没有一个佣人敢给他开门。孟舒雅吩咐小李去念龙的房间把那口小木箱提下来,她跟着小李出去,看也没看一眼郝梦飞:“你的东西,还给你!这个地方,希望你不要再来,否则我会告你扰民。万氏的工作,你也不用干了,我会亲自接手。”
第二天,郝梦飞追着孟舒雅去了万氏,孟舒雅仍不给他脸子。趁机当着万氏的员工,撤出了他总经理的职务。郝梦飞急得暴跳,他指着孟舒雅:“你真的要做得这样的绝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没有了万氏,我还有白氏。别忘了,我们可是合作伙伴!”孟舒雅还是不看他一眼:“与白氏的合作,我和白董有协议,我会按当初的协议办事。”郝梦飞冷笑:“是吗?今后白氏由我说了算,你等着瞧吧!”
就在郝梦飞转身欲去的时候,白董的私人律师来找孟舒雅,给了她一份遗嘱:“如果我的女儿璐茜,身体不够健康、生活难以自理的时候,请将白氏所有的财产,交给孟舒雅女士……”孟舒雅拿着那份遗嘱,久久说不出话来。郝梦飞跑过来抢走那份遗嘱:“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白老头她疯了,自己的女儿不给,会给一个外人!再说他是突然死亡,哪来的时间立遗嘱?一定是你们俩合伙的阴谋!”
律师从他的手里夺过遗嘱:“白董一年前就患了肺癌,你是他的女婿,难道连他患了这么严重的病都不知道?一个癌症患者会立遗嘱,这不足为奇吧?如果你怀疑这份遗嘱的真实性,可以通过法律的途径鉴别。”他重新交给孟舒雅:“请您签字吧!”孟舒雅喃喃地:“璐茜怎么了?她怎么了?”律师拿出一份精神病院的报告,又指了一下郝梦飞:“白璐茜在白董走后不久,就被他送到精神病院了。现在情况一直不好!正是这个原因,这份遗嘱才能够生效。”
孟舒雅看着郝梦飞:“你还是不是人?你居然把璐茜送到那里去!”她拿起笔,毅然地在遗嘱上签下了孟舒雅几个字。看着她笔落,郝梦飞指着她:“你等着,我不会让你这么得意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郝梦飞离开后,孟舒雅心里狐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还想加害璐茜?想到这里,孟舒雅再也坐不住了,她匆匆离开公司,去了璐茜的那家疯人院。
见到璐茜的时候,她已经浑然不是会所里所见的那个神采飞扬的姑娘了。她穿着一件蓝白竖条的衣服,头发像干枯的松毛,皮肤蜡黄。唯独她的眼睛,在抱着一个布娃娃的时候还是那样的乌黑透亮。她拍打着娃娃:“宝宝乖,外公不见了,妈妈就只有你了……”孟舒雅喉头打结,她走过去,蹲在璐茜的面前:“你还有我呢?璐茜,你连姐姐都想不起来了吗?”璐茜把布娃娃抱得更紧:“嘘!别吵着我的宝宝,她在睡觉!”
孟舒雅呜呜地哭了起来:“都怪姐姐,那天没有把你看好,白叔叔才那样……都怪我信了梦飞的话,没有去看了……”璐茜低着头看孟舒雅:“你哭啦!我让你抱一会我的宝宝好不好?”孟舒雅破涕为笑:“好!”她将布娃娃抱起:“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你还记得念龙吗?以前我们给他准备了一间婴儿房,在那里也不用担心会跌跤。你……的宝宝正适合在那里……”璐茜的眼睛发亮:“姐姐也喜欢我的宝宝?”孟舒雅点点头:“璐茜的宝宝,姐姐当然喜欢!”璐茜偷偷瞄了一眼门框:“那我们快点走,这里的人都好凶哦,我讨厌这里!”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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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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