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砍柴煮字』红雪(小说)
那一晚,我和宝财睡在一起。
第二天早晨,我执意将宝财送到火车站,在即将进入检票口的时候,宝财从背包里掏出一封信,那信封得严严实实,说是给我写的,嘱咐我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再看,不要提前打开。我答应了。
宝财的背影又一次消失在茫茫的人流中。
晚上十点多,妻儿都睡了,我关上房门,打开台灯,拆开了宝财写给我的那封信。
铁胜老弟:
你好!
虽然我们同岁,但我的生月比你大,我是可以这样称呼你的,你不介意叫我哥吧?
这次回家,已经隔了好多年,必须回来,因为母亲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我给她留了些钱,不能在她身边尽孝,只能给钱了,原因是我已经上了别人家的门,媳妇是独生女,父母需要人照顾。我在那打工的时候别人介绍的,我觉得还不错,就答应了,如今孩子也大了,她家的底子好,人也好,我也满意,再说,如果回到我们那个小山村,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还要打光棍。
重要的,还不是这些,关键前几年,我在一个家具厂打工,干的是喷漆工,后来又换了一家厂子,干的还是喷漆。这个工资高,我也知道漆对人有害,就很注意这些,厂里也有措施,但不幸的是,从去年开始,我一直发低烧,多次检查都没有结果,后来看确实不行,就到大一点的医院检查,说是可能得了白血病,后多次检查,最终确诊了,证明情况是真的。
听人说如果是职业引起的病,可以找当时的工厂,要求赔偿,我也找了,但我已经两年没在那上班了,去了以后,人员变动很大,当时也没有合同,我找了律师,律师说能找到一些可以证明我曾经在那家工厂上班的资料卡片也行,但你知道,我那时经常变换住地,多次搬家,找不见任何能证明的东西了。律师又说有人能出来证明我曾经在那上班也行,我原来认识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去哪了,有几个人原来一块干过的,但他们都不愿意作证,我一边治病,一边跑这个事,花了不少钱,也没有结果,我也不想再跑了,即使寻到了,可能也就赔个几万块钱,也于事无补了。
好在我媳妇的家里人对我很好,一直没有耽搁我的病,还在积极治疗着,说实话,这个病咱们也知道,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哪一天就走了,我希望你能来一趟G市,从这带一把土回去,洒在我们村的乱渣坟里,我也就回家了,毕竟,那里是我们的故乡。
父亲给我取了“宝财”这个名字,希望我这一生能有钱财,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空的,这么几年,我也没有攒下钱,也没有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很可惜,可能也没机会了。
你也不要悲伤,我其实已经经历了好多回危险,只是没有说给你们,我那时在煤矿看到的也不少,真没想到另一种危险也会落在我头上!
你把公家的事干好,平平安安就行,不要为当什么科长处长费心劳神了,干到那算那,没意思,我觉得平安就是最大的福!
祝你工作顺利!
宝财
哦,忘了给你叮咛,你对老家那儿熟悉,以后看有合适的人,给我妹妹找个可靠的人家,人好就行,拜托老同了。
看完信,我的双眼已经模糊不清。我勉强站起来,一把拉开窗户,外面大雪纷飞,一股冷风夹杂着雪花冲进房间,楼下的地上已是白茫茫一片,几个小孩欢笑着拉着母亲的手滑雪。远处的空中,间或闪出一团彩光,——有人已经在放礼花弹了。随着炫丽的烟花的绽放,隆隆的炮声由远处传过来,震得我耳朵发麻。突然,一团红色的礼花弹冲上天空,将周围白茫茫的雪地映得通红。
几年以后,我还会再一次看到宝财那笑嘻嘻的圆圆的小脸么?我尽量不去想,我也不敢去想,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暗夜的空中那些飘飞的雪花一样渺小无力了。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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