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女还能说些什么哩?王傻子什么都明清。巧女在回家的路上什么都不想，就只是在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藻露堂”大药房的门口，她没有想什么就进去了，她也不清楚是如何坐在郎中的桌子边上的，她只说身子不爽快。郎中一边号脉一边喜喜的样子，她是看见了，郎中冲着她说了一句话：“——太太，这些日子你怕是不能再走动咧，你有咧……只怕还是个双簧的!”都走出好远了，她还在想，我有什么呢?……有个傻男人。
　　 小哥俩去了“燕春馆”，真的做了“鳖腿”。可窑子门上过路的人多，这一天，小哥俩的亲爹来嫖窑子，一眼就认出了自已的骨血，大喊了一声：“——佛宝，佛玉……”?小哥俩没有扭身就给了回声。……扭了身之后的骨肉亲情就不去讲他们了，反正，小哥俩的亲爹对把他儿子卖到窑子里来当“狎司”的人是憎恶透了的，他揪了小脚老鸨的衣领要把她活吃了的样子是有人看见了的，都说他那阵就活象个吃鬼的钟馗。老鸨一口就说了王傻子，再说还是王傻子。
　　 他去了水车巷，身后还多了他的老婆。那是个二半夜，进了门没说一句话，就给了王傻子两口一人两个大嘴巴，嘴里还说：“——要是你送他俩进学堂，我给你两口盖庙、盖祠堂，可为嘛送他俩去干‘狎司’……为嘛?”他的言语之下是想让王傻子两口赔出点什么的样子，他真的是个“赶鬼的”身后他的老婆也真的是个巫婆。从模样就看得出：竖脸、横肉，这是那个男人。女人就是一脸愤怒的样子，这女人还在看王傻子家里的摆设，好象要来安家的架势。
　　 王傻子两口拿眼睛看着这一家人进来，挨了大嘴巴，又光着眼睛看着这一家人离开，在这其间王傻子两口只是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只是在这一家人走了好久，怕是都走出水车巷了，王傻子才说了一句：“——嘿!这俩小子还真的有爹!”“哎，他娘还真是个巫婆!”这是巧女的声音。
　　 屋里的灯早就黑了，不光屋里黑了，院子里也是黑的，整个城都是黑的，什么也看不从此，从此西安人就老是在说：“山西人开银号，河北人瞎胡闹，河南蛋们棉花套…里的人都在说王傻子的坏话，可河北人在问：王傻子有什么错处?那不是傻嘛?!?
　　 过了些日子，一大早上，王傻子的屋里有了新生儿的哭声，下午接生婆子在南院门的茶坊门口就嗲嗲着声音在讲：“——王傻子育下的这两个娃，真是赶远路来投胎的，累得一头的黑水!”
　　 王傻子家的巧女一口生出了两个娃，都是女子，痛苦当中的巧女还挣着声说：“……两个开口子货，王傻子给号个名子吧……”?
　　 “这不现成的：一个佛宝，一个佛玉!”说这话的是王傻子，他什么都没想，坐在黑处抽烟。
　　 一对孪生的姐妹来到了世上，一个叫佛宝，一个叫佛玉。
　　 她俩在屋里睡，睡醒一觉，哭，再睡。
　　 天亮了，她俩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