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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征文』苍天可老(小说)


作者:风飞沙 进士,6188.0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3800发表时间:2013-03-27 23:22:20


   没多久,郑浩平回来了。这原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原本以为梅新兰会看着他爹不好意思,把房子还给他们。谁知梅新兰根本不管那一套,她对郑浩平,甚至比陌生人不如。没有办法,他们只好给郑浩平在别处租房子。可是租房子的地方离他们的距离又远,也不方便照顾。
   好不容易,郑梅的丈夫因为工作调动,去了别的县城。郑默生一家喜出望外,他们去找梅新兰和郑梅商量,想租一间房子给自己的爹住,说爹年事已高,又在牢里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挨着住也方便照顾。他们的话一出,梅新兰母女的脸就黑了:“这房子,我们已经租给别人了。”郑默生不死心:“你租给别人多少钱,我就给你们多少钱。”梅新兰听得不耐烦了:“你给多少钱也不租给你!”
   郑梅一家走了,梅新兰还留在房子里不走。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郑浩平将自己的被子抱到一间空了的房子里去。在他心里,别说给钱,自己就该住那儿。放好被子,他就心安理得地上街去了。谁知他前脚一走,梅新兰就把他的被子扔在了大街上。
   因为气不过,没过多久,郑浩平抑郁而死。就死在了他那间出租屋里。遵郑浩平的遗嘱,郑默生将他爹郑浩平和娘冉曼萍合葬在一起。也因为这件事,郑默生一家,与梅新兰他们彻底的决裂。
   【六】
   几年后,郑默生也有了自己的房子。又过了些年,郑建宇结婚,也有了自己的房子。而郑梅,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可以在城里买房,最终将那栋铭刻着两家历史的房子给卖了。
   虽然郑默生早已不对自己的爹修的那栋房子有任何奢望。可是看见房子被卖掉,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对他的姐姐,又多了几分鄙视。虽然郑梅有意前来修好,他却据她于千里之外。郑梅无奈,临走前给了郑建宇一个电话号码,让有事联系她。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政府征地扩建小学叫他们迁坟,可能郑默生一家,永远也不可能打那个电话。
   在郑梅还没到达秋阳镇之前,郑默生就打探清楚,他的伯父郑浩波的坟,是政府的一个官员的亲戚,看着那一片有许多的坟多年来无人问津,以为都是些孤坟。就冒充孤坟的子孙,去政府领取了迁坟的补助款。
   郑梅来了,除了那头毫无主见的白发,就是旧时岁月画在她脸上的条条旧恨。关于她父亲的坟被别人挖走的事,她拿不出一点办法。再听说是政府官员的亲戚,她马上联想到过去的年代,总觉得胳膊肘扭不过大腿。
   看着她这样,郑默生心头火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以为还是旧社会?政府的官员又怎么样?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那政府又不是为那一家人开的!以前叔叔被日本人害得尸骨无存,难道现在伯父的还要身首异处?苍天还没有老呢,咱们得去找政府,为咱们伸冤。”
   在亲友们的陪同下,姐弟俩到了政府的办公楼,看到秋阳镇人民政府几个大字,郑梅一下子跪在地上:“苍天啊,你要为我做主啊!我爹的坟,被人给挖走了啊……”
   呼啦一下,办公楼门口来了许多围观的人。大家七嘴八舌地打听,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最后政府的人来了,把郑梅一家请到了办公室。一个工作人员把一杯杯滚热的茶递到他们手上。郑梅握着杯子,手开始摇晃起来。新一轮的泪又涌了出来,现在的政府,是不一样了,还会对自己以礼相待。
   最后,政府的人把挖走郑浩波坟的那家人也找了来。在事实面前,那家人供认不讳。可棘手的是,他们把所挖的十几座坟的尸骨,全部混埋在一起了。
   郑梅又开始哭了:“苍天啊,哪一个才是我爹啊!”郑家的亲友们也骚动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那家人把谁都当做他老主公了?居然用死人来赚政府的钱!”霎时,这消息很快传遍了秋阳镇。大家议论纷纷,有的骂那家人不地道,有的骂政府不作为,有的还怀疑是官官相卫……总而言之,大家都瞪着眼睛看政府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在种种的猜疑中,政府的方案出来了——就是叫挖坟的那家,把那些死人的尸骨与郑梅做DNA,直到检测出哪一个尸骨是郑浩波的为止。并且,关于郑浩波的一切安葬费用,由那家人出。
   这个消息,让整个秋阳镇都觉得大快人心。茶余饭后,人们就开始估算那一家为了做DNA鉴定所花的费用,会是瞎认老主公所领补助款的多少倍……
   在流光中,郑浩波的身体总算被确认。安葬的时候,郑默生一家也跟着去了。在纸钱的浓烟中,郑默生与郑梅搀扶着跪拜、起身。回来的路上,姐弟俩的手还没有分开。一个街坊笑着说:“总算看到你们姐弟俩好了!”郑梅咧嘴一笑:“苍天有眼,政府好了,我们岂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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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关于郑家的那些陈年旧事,在这个属于秋阳镇的春天来临时便凄切切地上演了。经过几十年的时光流转,岁月变迁,七十年前秋阳镇上数一数二的郑家,只剩下了郑默生、郑梅堂姐弟两家子。他们原本就是有着血缘至亲的一家人,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而互不来往。在这一次政府所下达的迁坟事件中,郑默生在一堆废墟中发现了当年由郑家老大保管的那张羊皮,便清楚地知道,大伯的坟墓已经被人迁了。一张羊皮,在数十年的尘土里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光鲜与质感,当郑默生用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抹去羊皮上的黄泥时,在那些斑痕里,仿若看到了郑家的往事…… 这篇小说,作者以倒叙的手法,从迁坟的事件中将小说的情节推向了高潮,一个个人物从历史的长廊里走来,一桩桩旧事,一场场恩怨,一个个谎言,在郑默生断断续续的讲述中被重提,被揭穿…… 人生,也不就是那沧海桑田几十年的岁月吗?苍天可老?要怎样才能将历史遗留下来的恩怨情仇一一理顺?其实,这些旧事,不论发生在哪一个身上也是很难言说清楚的。七十年前的郑家,在秋阳镇上经营着一家药铺,因了郑老爷子私藏治疗梅毒秘方的讯息不胫而走,而遭遇了日本人的毒手。郑老爷子深知大祸临头,便施计让药铺的李掌柜溜去通知郑家三位少爷及怀孕的大媳妇赶紧逃命。 郑家三兄弟逃脱了日本人的掌心,却没有逃脱土匪的挟持,危急之下,郑家老大为了保全自己和一母同胞的老二,将秘方的事推在了同父异母的兄弟老三身上,以至于老三死于非命。老三死了,老二与老大之间也有了很深的隔阂。不料,这一层隔阂竟然延续了数十年,日子一天天地过着,老二郑浩平亦娶妻生子,为国民党做事的他修建了一栋大房子,念及兄弟之情,把大哥郑浩波一家也接近了大宅子里居住。 郑家的好日子在又一场历史风暴中戛然而止,之前,老二便将房契转移到老大名下,便是为了保住郑家唯一的家产。在红卫兵来抓老二时,情急之下的老大企图将那张羊皮去换取老二的性命未果,反而遭到不识货的红卫兵的毒打,老二被抓走了,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一关就是好多年。在大牢里的老二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模样:老大在自责愧疚中,带着那张对郑家有着特殊意义的羊皮,带着那个天大的谎言离开了这个世界;老二的媳妇也没有抵得过现实的折磨而去了,他的儿子郑默生草草地把大伯和母亲葬在小学背后的草堆里,回到自己的家后,却只从老大媳妇的手里分到了一件很小的房间。 苍天可老?对于郑默生来说,这四个字在那种境遇下是找不到答案的,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自私狭隘的女人,即便是在后来当郑家宅子真正的主人郑浩平回来时,还是遭到了不公的遭遇。郑家老二终是郁结而死,从此,郑默生与他的伯母、堂姐再无往来。 血缘之情在那一刻决裂,就像一根本来拧在一起的绳子,终于拉扯而断开。苍天可老?在那一瞬,是没有答案的。小说读到这里,郑家的陈年旧事已经一目了然了,作者用不俗的构思,不凡的架构,完整地叙述了这一切。在下文中,与小说的开篇又连在了一起,一次因政府征地扩建的迁坟事件,让这根断了数十年的绳子又重新连在了一起。郑梅来了,在堂弟郑默生的打探中才得知,自己父亲的坟墓,被政府官员的亲戚冒领了迁坟补助款,于是,姐弟俩齐心协力走进了政府大门,说明事情的原委,在经过了种种验证之后,在政府部门公正的主持下,郑家老大的尸身被确认并安葬,在寻回了属于自己的正当权益时,也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情。 无疑,这篇小说的结局是令人欢喜的,所谓天不老情难绝,更何况是手足之间的血缘之情!苍天可老?一直到小说的结尾,才有了答案。 能把一段跨越七十多年的故事融合在一篇不到七千字的小说里的确是需要一点功力的,这篇小说的亮点便是几个不同人物的刻画以及小说的谋篇布局。小说值得细品,作者在细节的处理上是成功的,作者为我们呈现的是那些实实在在的生活,叙述中,她能做到很自然地将人的可爱以及可恨、把一个人的真善美、假恶丑真实地呈现,把人性中可能的一些部分呈现在了读者面前。因为,人性的东西是最能打动人的。所以,这篇小说也打动了我,欣赏并倾情推荐。【编辑:纷飞的雪】【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328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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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13-03-27 23:30:35
  沙沙,你不乖,这次按你,用了很大的劲?却不知把你按到了没?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回复1 楼        文友:风飞沙        2013-03-28 06:51:20
  谢谢雪,你完全按到我心里去了。让你受累了哈!
2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3-03-28 07:18:24
  小说从郑默生这一代涉及建设需要迁坟引出话题,讲述了郑家的点点滴滴。人物出场的多,郑家老爷子是秋阳镇上的药铺掌柜,因有秘方可治梅毒而出名。恰巧日本人因慰安妇的报复很多士兵染上梅毒,前来索要药材及药方,郑老爷子夫妇死于日本人之手,郑家三兄弟终于逃脱后又遇土匪,郑老三死于日本人的刀下。后来解放后在文革中,郑老二把自己的房子全部办成郑老大的。文革结束后郑老大之妻便不认这个帐,理所当然地占据了这房子。郑老二的儿子郑默生就只能靠自己拼搏,后来新盖了房子,他儿子结婚后也相继盖了房子。梅新兰与女儿郑梅一直未将房子还给郑默生,先是租给别人,后就帮房子卖了。后就随后夫远离家乡。直到这次迁坟,如果不是郑默生看到那张羊皮,羊皮一直由老大郑浩平保管,还不知道坟已经被挖了。到这儿,谎言谜团才解开:原来,治疗梅毒的秘方写在羊皮上,由郑老爷子委托大儿子郑浩波亲自保管。可是当年土匪追问时,老大竟然说秘方在老三保管,这个谎言害了老三的命。时过境迁,往事不能回味,郑默生与郑梅共同找政府,终于使挖坟事件得到妥善处理。长期不来往的堂兄妹二人也和解了。结尾阳光。
   小说一波三折,设计巧妙,流畅通透,人物性格描写深刻到位,主题突出,故事情节吸引人。
   看得出来,沙沙笔墨老练,写作功底不简单。
回复2 楼        文友:风飞沙        2013-03-28 07:21:30
  谢谢山哥的精彩评论。问好,祝福!
3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3-03-28 08:05:18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回复3 楼        文友:风飞沙        2013-03-28 10:04:19
  谢谢流年!
4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3-03-28 08:06:12
  恭喜沙沙美文成精!
回复4 楼        文友:风飞沙        2013-03-28 10:04:53
  谢谢山哥!
5 楼        文友:温柔小娴        2013-03-28 09:36:02
  苍天可老?苍天不老啊。
   终究,郑墨生和郑梅是同宗而生,血缘牵动着他们的心,纵使有许许多多的恩恩怨怨,到最后他们能微笑相牵,这是最大的欣慰。
   故事的情节我不想赘述,构架也是相当成功。这篇作品,看似与历史无关,其实,在诉说着历史的变革,人性的揭示。郑家大少爷出卖三少爷的行径足以说明最原始的人性。像梅新兰母女不知道感恩,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大有人在。
   这篇小说的人物塑造也颇为成功,故事脉络一环扣一环,层层递进。作品几次提问凸显作品的主题,无意中的插进让主题自然地倾泻,如与别人的谈话,有技巧的人往往就不经意间把谈话的要点给插入了。
   文章较之之间的作品,精练很多,读来让人欣慰。
   只是,这篇作品的结尾处有点突兀,与通篇作品想比,结尾处有草草完稿之嫌,不够精致。纯属个见。沙沙原谅。
一个热爱文字而不靠文字过活又不甘平凡的伪小资,一个不断在文字中寻找自我完善自我的80后母亲。喜清宁,崇尚简单。
回复5 楼        文友:风飞沙        2013-03-28 10:08:41
  谢谢小娴,谢谢你的精彩评论。这个结尾,我当初想的时候并没有打算这么写,后来确实懒了,就草草了结。有时候我也郁闷,我的文章,总是难以完美。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我会加油。祝福小娴!
6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13-03-28 10:03:21
  好久没这么写按了,一个字,爽!谢谢沙沙,把雪妞妞给激活了一下!嘿嘿!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回复6 楼        文友:风飞沙        2013-03-28 10:10:41
  谢谢雪,这次让你亲自出马,我感激、感动……还有许多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说,总之……你懂!祝福你!祝福流年!
7 楼        文友:永远红梅        2013-03-28 15:32:30
  真是佩服沙,这么长的时间跨度,沙能够在短篇小说的篇幅里交待清楚,真是不容易。而且是两家人的恩恩怨怨。感觉梅新兰母女真够黑的,对待家人竟是这样绝情。而老大郑浩波更是自私,为了保命,竟出卖自己的弟弟老三浩南,以至于浩南死在日本人手里。在文化大革命的时代里,而老二浩平为了保住自己的房子,将房产全部给了老大。老大竟心安理得的拥有房产。老大的妻子梅新兰更是绝情,把房子全部出租,也不给老二浩平住。直至老二死去。小说的最后,因为迁坟,才使这一家人终于合好。随着时间的流失,这一场恩怨终于画上句号。佩服沙的构思,如果再加润色,人物心理,场景,故事情节更加细腻,在刻画人物性格上更详细些,会是非常棒的小说。一定能拍成电视剧!欣赏佳作!
永远红梅
回复7 楼        文友:风飞沙        2013-03-28 15:58:54
  谢谢红梅,谢谢你的关注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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