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玫瑰令(小说)
千防万防的虞德海没有想到,共党的人会跑到他家里来了,他恼羞成怒,暗自发誓要揪出这个人。他知道动保险柜的人,无非有两个,方函,夏怜幽。询问了虞夫人之后,虞德海认为方函的嫌疑更大一些,虞德海当即打电话给李鸣,要求他派人暗中监视控制方函以及夏怜幽。
次日,虞德海去禀告了戴笠,戴笠非常震怒,劈头盖脸地骂了虞德海一顿,说他的一个疏忽,导致前功尽弃,还要让自己帮他收拾烂摊子。虞德海自知有罪,请求戴罪立功,说一定挖出那个卧底,以及蓝鸟组织。
虞德海还是迟了一步,当他让李鸣秘密地通知共产党里面的各个潜伏小组,做好应急准备的时候,共产党人已经拿到了玫瑰令名单,并迅速下发,秘密地控制了特务们。
这一边,方函和夏怜幽都已经知道被人监控。方函意识到,组织上不会这么快行动,那些卧底特务也不会这么快反馈来消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虞德海发现有人动过他的保险柜,他监视他,说明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就是那个打开保险柜的人。
那么,虞德海还怀疑谁?夏怜幽?一想到无辜的夏怜幽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被卷入危险之中,他的心,无形中感觉被揪紧了。
【十一】
方函不能去找老莫,这让他心急如焚,就在他惴惴不安地回到家时,发现老莫已经等候在他家了。
“你怎么来了,我已经被监控了,看来我还是轻敌了。”方函透过窗户看了下守在他家楼下的两个便衣特务,对老莫说。
“我们已经知道了。”老莫耷拉着脑袋,似乎很无奈。
“我已经做好了为党献身的准备。”方函以为老莫是担心他的安危。
“我来之前已经和蓝鸟碰过面了,蓝鸟有一个计划,可以让你摆脱嫌疑,继续潜伏在军统。”老莫停顿了一会,又黯然地说:“虽然这个代价有些大。”
“怎么摆脱嫌疑,难道你们要嫁祸给那个夏怜幽?不行的,老莫,人家是无辜的,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人家的生命,我不做这种没有党性没有人性的事,这样还不如我自己站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夏怜幽要替自己背黑锅,他的情绪就有些激动。
“白鸽同志,请你冷静点,这也是蓝鸟思量再三决定的,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知道,我们牺牲很容易,但是牺牲得要有价值。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请你服从组织的安排。”
老莫走后,方函也出了门,不由自主地,他就踱到了夏怜幽的花店前,出乎意料,花店的门是关的,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方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遂即去找虞一朵。
当他找到虞家的时候,发现虞一朵依偎在虞母的怀里,痛哭流涕。见到他来了,就扑了过来:“方函……爸爸说怜幽姐是共产党,他们把她抓走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方函的心有被剜割的疼痛。
后来,他才知道,监视夏怜幽的人发现她形迹可疑地出入染坊,后来还发现她传递情报的证据,所以,李鸣就抓人了,而且端掉了染坊,只不过其他共产党似乎早有准备都逃脱了。
方函再见到夏怜幽,是在审讯室,虞德海看她曾经救过自己女儿的份上,没有动刑,但是夏怜幽却什么也没有交代。
“处长,这是不是误会,怜幽她怎么可能是共党。”方函希望事情还有一点转机。他又对着夏怜幽说:“怜幽,你对虞叔叔说呀,这一切都是误会,你怎么可能是共产党?”
夏怜幽没有言语,方函看不出她的惧怕情绪。
“怜幽,我是看在这些年你和一朵的姐妹情分上才给你机会的,你不要在做无谓的抗争了。如果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网开一面。”虞德海拨弄着刑具,意味深长地说。
“处长,夏怜幽她真的不是共党,我可以保证……”方函害怕虞德海会对她动刑,一个纤弱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怜幽打断了。
“不错,我是共产党,我的任务就是拿到玫瑰令名单,但是我的同志都已经安全撤离,你也别想从我的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夏怜幽说这些话的时候,铿锵有力,一改平时那种柔弱的感觉。
方函盯着夏怜幽的眼睛,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他熟悉的共产党人的坚定和无畏。他确定,她是自己的同志,这让他难以接受,夏怜幽为了掩护自己而暴露,心甘情愿代替自己牺牲。
他突然很恨蓝鸟,怎么能想出这么残酷的计划。
【十二】
虞德海发怒了,他不相信一个平日里那般柔弱的女子,能经受得住军统里那些五花八门的酷刑。所以,他离开前做了一个上刑的手势给李鸣。
方函看到那一幕,想再为夏怜幽说些什么,却被虞德海给阻止了,并让方函一起出去。
夏怜幽要比方函和虞德海想象中坚强得多,被李鸣一伙人打得遍体鳞伤依然守口如瓶。李鸣甚至动用了电刑和头笼,夏怜幽几度昏死,也未曾开口。
李鸣放弃了,他对虞德海说,从没见过这样顽固的共党,竟然还是个女的。
出于双方面,方函多么想将夏怜幽救出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那种由心蔓延出来的无力感,煎熬着他、折磨着他痛不欲生。
那天,方函去了审讯室,他对李鸣说,让他和夏怜幽谈谈,因为虞一朵的关系,他们也算得上是朋友,或许有帮助。
李鸣答应了,审讯室就剩下方函和夏怜幽两人。
沉默了好久的方函,说了句“对不起,这里看守太严密了”后又沉默了,太多的话都卡在喉咙那里出不来。
“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对不起,为我曾经打你的那一枪。”夏怜幽微笑地望着他,虚弱地说。
方函才知道,原来最初那个发电报的八字胡男人,是她装扮的。方函的眼眶有一股酸涩,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他用手撩了撩被汗水浸湿粘在怜幽脸上的发丝。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同志。”他说,眼神中有哀伤。
夏怜幽笑了笑:“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同志,为了共同的信仰,为了共产主义而献身……”她咳嗽了几声,又说:“干我们这行的,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况且,这牺牲是有价值的。”
“是我连累了你,也是我没有及时阻止蓝鸟这个掩护计划的实施。”
“白鸽同志,你记住,蓝鸟的这个计划是经过反复权衡的,未来和敌人的较量还很长,你在军统站稳脚跟,比我的作用要大得多。”
“可是用你的性命来换回我的安全,我接受不了,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方函低低地吼,他多么想用自己的命换来夏怜幽的安全。
“白鸽同志,请看着我的眼睛。”夏怜幽怕方函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方函向前靠了一些,两双眼睛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半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了好久,最后,还是方函收回了眼神,他不敢再看下去,他从那双无所畏惧的眼睛里看到了她想告诉他的一切。
“好了,我不想再受到敌人的折磨了,你帮我吧!”夏怜幽镇静地说。
方函的身心同时震了一下。他的猜测灵验了,他突然间很自责,要是他不那样猜测,或许怜幽不会这样说。
“不,不,我下不了手,我不能这样做,我求求你,给我时间,我救你出去。”方函乞求道。
“不用你动手,”夏怜幽顿了顿,“我知道你身上一定有氰化钾,你们军统的人随身带着氰化钾。”
她的语气温和而肯定,不容方函有所隐瞒。
……
方函魂不附体地出了审讯室,呆坐在办公室。李鸣追进来问他是否有进展,他木讷地摇摇头,淡淡地说:“她死了。趁我没注意,抢走了别在我衣领上的氰化钾。”
是的,夏怜幽安然地走了,服下了方函递给她的氰化钾。她说,与其受敌人没完没了的折磨,不如选择死亡,她还说,她死了,她的灵魂还和他一起战斗。方函永远也忘不了,夏怜幽临死前那抹微笑,有一种决绝的美。
方函和虞一朵安葬了夏怜幽,在她的坟前栽了很多她生前爱的花。虞一朵对虞德海说,虽然她是共产党,却也是曾经救过她一命的恩人,更是她多年来的好姐姐。虞德海没有为难。
【十三】
如同行走在刀尖上的方函,收到了老莫撤离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老莫说,蓝鸟的计划是让夏怜幽故意露出马脚给监视她的人,暴露染坊。
老莫说,顺着染坊,虞德海能够牵出所有的地下同志,所以,他们必须撤离。
老莫说,过一段时间,组织上会重新派人来,暗中帮助他。
老莫还说,蓝鸟是个了不起的人,虽然她还很年轻。
老莫最后说,蓝鸟的掩护身份就是夏怜幽。
方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家门,怎样去了夏怜幽的花店。花店早已被李鸣带人洗劫过,花瓶碎了一地,花儿也被践踏得狼狈不堪。
他走入里间,在茶桌边坐下,想着刚见面时,夏怜幽给他冲茶时的情景。在茶桌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盒子,打开,里面是粉色的手绢包裹着的圆形物体,慢慢地掀开,那枚古色古香的化妆镜,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一刻,一直隐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下。
朦胧中,他看到不远处还有一朵半绽的玫瑰没有被践踏,一副娇羞的模样,仿若是微笑的夏怜幽对他说:我的灵魂还和你在一起并肩作战。
你就是那个住在我心里的夏怜幽。
好棒。好棒。我给你寄一包棒棒糖。
欣赏佳作,爱你。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写这类体裁的,应该算是她的华丽转身,之于以前的柔丽清灵,这篇的沉重与复杂,构架之精彩,实实是令人惊叹。
是的怜幽之优秀还是让我大吃一惊,她的写作潜力,超出了我的想象,让人惊喜。
人物性格,故事情节,环境描述,故事悬念的设置,皆有可圈可点之处。
怜幽,我们继续。
抱抱你。
很好的构思与安排,叙述与描写。
其间几个人的情愫,被处理得相当恰当,清晰而动人。
无论价值多大,我仍为“蓝鸟”的牺牲而感到疼惜。
看着方函流泪,我突然想,就算有人接替她的花店,大概也没有怜幽的味道了。
这是多么让人心伤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