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想起那个路口。但有什么理由去那个路口找她？她会等在那个路口吗？
　　 那是个火热的中午，我突然想去小镇，一点事也没有，又好像有什么事，便戴上大草帽骑上自行车去了。后来我知道，是预感在召唤我，让我去到那个路口。不早不晚，在那个路口我见到了梦颖。
　　 梦颖戴着白色的凉帽，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脚上是白色的凉鞋。看见她的时候，我头脑里一下子想起了站在海边的林道静，书上说，林道静“一身缟素。”在我想象中，那一定漂亮极了。
　　 但此刻，只一眼，我感受到的不是美，而是使我失去了信心。看看自己，穿的是破衣服，戴着一顶破草帽，更要命的是，几个月的体力劳动，风吹日晒，皮肤变得黧黑，而且甚至不敢伸手给梦颖，我怕我的老茧割破她的手。
　　 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与农村的差别就那么大，简直不敢想象。
　　 梦颖说：“真巧，能碰到你。毕业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瞧你满头的汗。”
　　 我说：“我赶集。现在没事了。我......我回去了。”
　　 “到我家坐坐吧！”梦颖说，“许多同学到过我们家，只有你没来过。”
　　 “不了。我有事－－下午要上工了。”
　　 “你每天做农活吗？累不累？”梦颖的眼里显出柔情的光。
　　 “还好。”我说。
　　 “下午做什么？”梦颖又问。
　　 “运粪。”
　　 这一次我们就说了这些，但我总忘不了梦颖眼里的那种柔情，它最终促使我与同村的女朋友分了手。
　　 成人高校的学生年龄差距很大，有的根本就是两代人。杨洋在我们中间，就属于“关工委”要关心的下一代。她叫我哥哥，但我觉得叫叔叔也许更合适。此刻，19岁的杨洋就偎在我的怀里，隔着我们的，只有薄薄的紧身的睡衣。杨洋浑身散发出清新的气息，有一种茉莉花的香味。甚至她呼出来的空气，也非常好闻，让我想到了吐气如兰这个成语。
　　 但酒劲也上来了，我感到有点晕，身体也变得燥热起来。窗外有丝丝的光透进来，我看一眼杨洋，杨洋的眼睛亮晶晶的，在看着我。
　　 我说：“睡吧，把眼闭上。”
　　 “不！”她说，“不睡。你也不许睡。我们......”
　　 “什么？”
　　 杨洋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幽幽地说：“哥，你要了我吧......”
　　 五
　　 时间过得真快，两年四个学期一转眼就过去了。当凌霄爬满藤架，蔷薇映红花墙的时候，我们迎来了挥别的那一刻。
　　 那天夜里过后，我一直不能回忆当时的情况。就是说，我不能断定，我和杨洋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
　　 我想，即便没有酒精在体内燃烧，杨洋周身散发的少女气息也一样让我迷醉，她的美丽的胴体此刻就搂在我的怀里，她呢喃着什么，我根本听不清，同宿的哥们都在酣睡，王俊已经发出了粗重的鼾声，我想我是激情澎湃了，我的臂膀一定太用力了，杨洋在努力挣脱，但她每次挣脱开以后，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努力钻到我的怀里，鼓励我用力搂紧她。后来，她轻轻地褪去了内衣，开始轻轻地吻我......
　　 在睡意朦胧和激情难耐之中，我叫出了一个名字。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出那个早应该遗忘的名字，那个离我远去的名字，那个在梦中都很少出现的名字。“梦颖......”
　　 杨洋一愣，随即松开了我，我明显地感到她松开了搂着我的手......仿佛风暴过后吹落在地的小树叶，静静地，无声地，她揭开被子，开始穿上衣服......而我就在此刻睡着了。
　　 我好像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当晚饭后在图书馆见到杨洋时，她看了我一眼，我刚要和她说话，她眼睛看向了别处，无声地制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