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独醉(散文)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便无雨,我亦留此地
——《万叶集》
这首短歌有《诗经》的味道,不作修饰的语言抽出爱情的内核:一场雨的气息。看似清淡的一盼一答,交织出缠与绵,爱情的功效在于将芸芸众生拉出庸俗的领地。多年来,我对雨的钟悦近乎痴,佛家要人摒弃痴念,这就如同要求李白与酒划清界限一样可笑。没有痴,无神论者就失去了信仰;没有痴,就没有佛。
爱情的痴是有棱角的眼泪,一路割伤皮肤。佛是慷慨的,太多男女都曾向他借来慧语敷在伤口上,时间止住血流的同时将灵魂磨出厚茧。我们说,诗人都是孩子,他们没有跌落“长大”的陷阱。诗人的痴在于对世间一切媚俗充满敌意,当庸俗的价值观念俯首皆是时,诗人将自己裹在纯粹里,不受腐蚀,灵魂栖于孤独一角日益坚忍。
一场雨,滴滴答答,打在叶片上,碎在地上。它们一点点流入钢琴家的血液,敲响琴键;一丝丝沁入墨汁,润湿作家的心绪。时间的某个节点忽然破裂,于是一场雨降临,我轻声念起——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艺术怀里的爱情,爱情怀里的艺术,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同我一起念出诗句。好多人,简直人山人海,他们已羞于谈论爱情,并得意地嘲笑诗人。雨,循环不绝的叹息。
即便无雨,我亦留此地。情人间的对白,在爱情的本质中进行,离艺术最近。倾尽一切的修饰往往抵不过情感自然的流露。
隐约雷鸣,天空阴霾,其实无需担忧,雨的前奏已上演。他答得多好啊,就算不下雨,我也会留在这里。只有一遍又一遍听到坚定回答,才能稍减爱情那神经质的、可爱的担忧。上下句对景物描写一字不差,正映照两颗心完全的贴合。一帘雨后藏着爱情的赧颜,这首短歌,在雨天,赐给人一个无声的、私密的吻。
忽然很想转身在时间履带上往回跑,我不是诗人,多么不幸!每一次潇潇雨落,都提醒我反思自己,为何越来越疏离爱情?为何对万物的感觉逐渐迟钝?想回归到一个地方,我说不清它的地理位置,无法描绘它的景象,在那里,我可以陪天空流出至真至纯的眼泪,那里,没有剔除性灵的工具。
还好,就算回不去,我对雨仍钟情。肉眼及人心渐渐沙化,这就是我对雨无限渴求的原因。我没有太悲观,一整个时代沙漠地下,有一个淡水湖泊,水微凉、甘甜。多么可悲啊,生命在烈日下苟延残喘(这是雨施行的惩罚),而不不远处就有一汪净水,离人或许只有几步之遥,而你不是视而不见就是懒得移动。
还好,我还有感知情诗的能力。还能在雨中打着八分音符的节拍,哼出古典音乐的旋律,背诵至情至性的诗歌。
痴恋雨的滋润与启示,宁愿醉卧其中。雷鸣隐约,天空阴霾,如何能叫人不欣喜?
这个世上,太多人已不敢醉了,他们甚至不眠,生怕一睡就失了精明,就吃了亏。这是一个把钢筋水泥四方盒当做桃花源的年代。
我日日渴盼雨:能有一场浓烈亦或清淡的酒洒向世间的灵魂。
在这众人皆醒的时代,我求独醉。撕破灵魂的茧衣,此生此在,就一路痴下去,继续为一首短歌,泪如雨落。
但盼风雨来。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便无雨,我亦留此地
《万叶集》中的这两句诗,看似清淡的一盼一答,交织出爱情的缠绵与坚守。作者在文中解析这两句诗中的精髓,为这一首短歌泪如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