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秋风,吹散惆怅(散文)
秋日的周末下午,处理完了所有的病人,我的助手和三个学生各自做着清洗器械、打包消毒、登记消毒记录和销毁记录等下班前的工作;而我,却在开着窗的办公桌旁边敲打键盘,修改我的医学论文。
看着刚才挤满了患者的诊断治疗室转眼之间人去室空,看着原本活泼开朗的学生们为了完成自己的学业默默无语地忙碌着的工作情景,看着电脑显示器上不断地蹦出来的文字,我的心顿时涌起了莫名的惆怅:这里没有婉转动听的歌声,却有辞藻华美、行文如涓涓流水、抚慰心灵的美文;这里没有灯红酒绿和豪奢放逸,却有提升业务水平的平台,这里没有鲜花和掌声簇拥的影视明星,却有受患者敬仰的医者。
就在此时,秋风从窗外徐徐吹来,带给我丝丝凉意,却吹不去疲劳,更吹不散这莫名的惆怅,而把我的思绪吹到了今天早晨坐出租车上班的情景……
清晨,柔柔的秋风迎面吹来,空气中蕴含着泥土的气息和草木的芳香,吹去了刚刚睡醒的倦意,让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我从步行街旁边的家里走了出来,匆匆忙忙赶往医院上班。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还有20分钟,走路还来得及——但是,想起每日天蒙蒙亮就在科室门口等我的患者们,我决定还是坐出租车上班了,这样就可以提前上班,以便早一点为等我的患者们看病。我穿过步行街旁边的菜市,步履匆匆地来到金南路。来了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我打开车门左脚刚垮了进去,而右脚还在外边,出租车司机就疯狂地开着车走了。我急忙向他喊道:“别忙,我的右脚还没有跨进来,车门也没有关!”出租车司机却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脚嘛,轻轻一抬就进来了。”我气愤却又不失冷静地对他说:“问题是我的脚还没有抬进来,车门也没有关啊!——既要赚钱,又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啊!”他听了我这样说,顿时哑口无言。然而,一路上,他见人就停,见人就收。小小的一个出租车,竟然陆陆续续装满了五个人,虽未超载,却明显违反了出租车不能随意拉客的规定。就因为出租车司机为了多赚钱而如此折腾,虽然没有迟到,但是我的时间被他耽误了,提前上班给患者看病的计划也被破坏了。
秋风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却带给我太多的惆怅,同时又通过时光隧道把思绪吹到了十年前主治医师考试的那天中午。
五月的天,正是春初夏末。就像一个文静端庄的姑娘,既没有初春的料峭之寒,也没有盛夏的浮躁。温和而不冷漠,热烈但不轻狂。脸上带着晶莹剔透汗珠的我,脚下踏着洒脱的音符从考场走了出来。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总觉得有的题是做对了,有的题不知道是做对还是做错。于是赶紧把书拿出来翻了一下,结果做对的挺多,做错的也不少!——心里顿时被笼上了一层迷雾,索性把书收起来不再看。毕竟已经考过,即使真的做错,现在也没办法改,只得顺其自然,听天由命……更何况下午还要考专业实践能力——千万不能影响下午的专业实践能力考试啊,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先找个地方吃中午饭。
于是,我很快从财经干校走了出来,准备走到街上看看哪儿有饭店。五月的风是凉爽的,然而,我却感到风里夹杂着一丝燥热。我独自一人走在人行道上,忽然,从后面来的一辆摩托车把我的左脚跟撞了一下。我本能地对那人大声地说道:“你这是怎么搞的,撞到我了!” 那人是个小混混,看我是独自一人,又是外地口音,因此他同样大声地对我吼道:“你怎么这样大声,撞你又不是我故意的,再说我看也没什么问题!”我也毫不示弱地对他说:“我走在人行道上被你撞了,怎能不生气,又怎能不大声呢?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也应该带我到医院看一下吧!——撞了我不能由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只有经过医院的检查后,才能确认我的脚到底撞骨折了没有!”小混混听后想了一下,就对我说:“你上我的摩托车来吧,我送你到医院检查。”在小混混的摩托车上,他用威胁的语气对我说:“出门人不要惹祸,小心遭报复!”我听了冷静地对他说:“兄弟,你的摩托车把我给撞了,我要求你带我到医院检查,这是合情合理的;假如是我的车撞了你,我同样会把你送到医院检查——这是做人的原则。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带我到医院检查,我也不勉强你,就请你让我下车,我是求财不求祸,我相信你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小混混听完后,一句话也不说了,骑着摩托车一口气把我带到一家私人医院。经过临床检查后,未发现骨折,只是非常轻微的软组织伤,不需要用药也会很快恢复。我是个医生,并且感觉脚只是有一点儿疼痛,而走路却没有问题;心想下午还要考试,可别耽误了下午的考试。再说我还没有吃中午饭呢!——得赶紧找个地方吃饭。于是,我对那个小混混说:“兄弟,没有骨折就算了,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因为我也是个医生。你可以走了,我得回去了。”小混混说:“我送你回去,请问你要去哪儿?”我随口说道:“我要去财经干校,我自己能走,不用你送了!”小混混握着我的手,真诚地说:“我刚才太冲动了,请你原谅我,要不是你的那番话和宽容,我今天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我很平静地对他说:“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
一会儿就到了财经干校门口,我下了车,小混混再次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老哥,我留个手机号给你,如果你的脚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我说:“不必了,因为我也是个医生,只要不是骨折,轻微的软组织损伤对于我来说应该不是问题。”他说:“我是想交你这个朋友,在你身上我又学会了很多东西!”我说:“那好,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他说出了一个手机号,我假装记了一下就对他说:“记住了,就这样吧!”小混混就骑着车走了。
这时,一阵凉爽的风吹来,驱逐了刚才的燥热。我突然发现财经干校门口本来就有一家小饭店,里面吃饭的人真多,有很多人还拿着复习资料,一看就知道也是参加专业技术资格考试的。我走了进去,饭店老板是对老年夫妻。我叫了个鸡火锅。等了一会儿,又来了两个女生,也是参加考试的。因为在我的后面,她们不得不排队等候。但离考试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所以她俩非常着急。我于是对她们说:“如果你们不介意,就同我一起吃鸡火锅好了,我叫的鸡火锅马上就好。”她们非常愉快地答应了。吃饭的时候,大家边吃边聊,原来她们是考妇产科主治医师的,并且还是水城的。我就说了我的一位水城的同学,她们其中的一位居然认识,并且还是一个单位的。很快吃完饭了,那两位女生却发现我们吃的火锅里居然有一根长发!我当时真想找老年夫妻俩问个明白,但又想下午还要考试,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于是乎,我幽默地向她们递了个眼色,并笑着说:“这不是头发,这应该是一根玉米棒的须,没什么!”她们听我这样说后会心地笑了。紧接着,我抢先把饭钱付了,一起从小饭店走了出来。对我感情专一的清风,在我走出店门的一霎那,立即给了我一个深情的拥抱,也就在那一瞬间,心的阴霾似乎被驱散,留下了一丝难得的惬意!——其实,我怎么不知道那确实是根头发。但为了这种事情同那对老年夫妻争执起来,尽管谁也无法预料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这样做肯定会影响下午的专业实践能力考试……
几个月过去后,秋风为我送来了一个惊喜:我通过了这次考试!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居然一次性就通过了主治医师的考试!想起考试的那天中午发生的事,我觉得这可能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如果当初我对那个小混混和饭店的老夫妻俩得理不饶人,那么,下午的专业实践能力考试就会因情绪而受到影响。这样,我的主治医师考试就不会一次性就通过了。
当我们正在为自己的工作、事业和生活努力奋斗的时候,波折会如影随形般扑面而来,面对着肆意损害我们利益的人,针锋相对地反抗是我们的本能,但这样做的结果往往会让那些缺知少德者更加暴虐。于是,更多的时候,我们不如理智地应对,以一种宽容的心态去展示并维护我们的利益,以一种厚道和包容的处世之道去对待那些冒犯我们的人。当时,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很懦弱,但一段时间过去后,你会发现幸运之神恰恰就喜欢垂青于这种宽容厚道的人!
生活,就是一幅充满缺憾的凄美图画: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工作成绩卓越,才华出众的人,却相貌平平,而容貌俊美者,却大多数才能平庸。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充满了曲折和艰辛:彩虹,往往要历经风雨后才能出现;人的一生,只有经受春夏的风吹雨打,秋冬的风霜雨雪等各种严峻而残酷的考验,才能聆听黄莺鸣翠柳,观赏紫燕剪春风;素质好的人总会与那些素质差的人相遇,或碰上那些丑陋的事。即使社会一片祥和,也难免会有那么多素质差的人和丑陋的事。
秋风再一次缓缓吹来,吹落了树的枯叶,洒满了一地的金黄;却吹不散凡尘中的诸多烦心事,只能平添了几多惆怅。此时此刻,我多想打开心窗:打开心窗,让风吹掉烦恼,吹散忧伤;打开心窗,让阴郁的心情洒满暖阳;打开心窗,并欣赏窗外美丽的风景,去亲吻春天的鸟语花香,去拥抱夏天生机盎然的青山绿水和激情似火的骄阳,去体会秋天云淡风轻的明澈,去寻找冬天的雪花飞扬。
不知不觉中,下班了,我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电瓶车站,在秋风的吹拂中,为寂寞而充满希冀的行程开始了孤单而执著的等待,真诚的祈愿:把辛苦交给秋风,放慢一下匆匆的脚步,让紧张的心情适当放松;把昨天的烦恼交给秋风,给忙碌的心情放个假,让今天的感动化作笑容;把不悦的一切交给秋风,忘了所有的伤痛,珍惜现在的拥有,让平凡永远生活在轻松快乐之中。
秋风,依旧是那么的意气飞扬,引领着万事万物走向灿烂辉煌;秋风,仍然蕴涵着那么多的恩情,酷似母亲脸上永远挂着的慈祥;秋风,宛如善解人意的挚友,已吹散我心中的惆怅……
吉祥如意落笔于二零一二年十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