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山村唱大戏(散文)
可惜,陈世美的人头还是落了地。千百年来,他的可耻行径与可悲下场成了一座警钟,长在男人们的耳边响起。而女人们就像那个唐三藏,紧箍咒挂在嘴上,动不动就对着孙悟空念上一通。但是,饮食男女,人间烟火,都为一个“情”字所困,男人免不了风花雪月,移情别恋,女人或红杏出墙,或暗渡陈仓,种种风流韵事层出不穷,“你方唱罢我登场”,就像山坡坡上的花花草草,该开时还是要开,该绿时还是要绿,谁也阻挡不了。老包那把大铡刀怎么铡,也铡不尽天底下的痴男怨女,斩不断人世间的情丝恨缕。今天,山里的日子虽然已五彩缤纷了许多,但山里女人的心永远是诚的,诚得如同那一座座青山,容不得云遮雾罩;情永远是纯的,纯得如同一片片田园,即便春天来了溢红吐翠,那也是一种自然的美丽;纯得如同村前的小溪,虽然在常年的流淌中有过千姿百媚,但也始终围绕大山流淌,围绕大山歌唱,流不动了,就无怨无悔地干涸在大山的脚下。她们不希望男人们心眼儿太花,尤其是在当今的花花日子里,男人们一挥手,就走南了闯北去了,一年半载不归。那山外的花花世界与花花女子,实在是让她们寝食不安。她们希望多出几个包龙图,自己捆不男人好动的手与脚,要让包大老爷镇住男人的花花心,虽然到头来常常又事与愿违,男人们照样潇潇洒洒走天下,桃花运里不思归,而她们依旧如故。依旧的爱,依旧的情,也有依旧的恨。
这一天的戏唱下来了,女人们一个个神采飞扬,尤其是已结婚生子的堂客们,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就起话来高声大调,争着拉戏子们去家里吃饭。而男子汉们面无表情,一个个不阴不阳地耷拉着脑袋,要不一语不发,要不嗡声嗡气,像被人割了卵子的太监,一幅娘娘腔;又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闷棍,全没了平日里那种呼风唤雨的派头。这倒不是他们想当一回陈世美,而是面对女人们的兴高彩烈,心头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涩涩滋味。他们对包龙图办陈世美案子的不公正不满,对把包龙图称为“包青天”不以为然,指责他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而枉法。他们心中揣着一股莫名虚火,在矛盾中漫不经心地走回自己的家门庭院。
戏还要唱下去,还要看下去,日子自然也还要过下去。只是这场唱了整整半个月的大戏谢幕后,年轻的男子汉们趁着春耕还没有到来,又相约外出打工挣钱去了,或远,或近。年轻的媳妇们一方面担心陈世美那样的事情发生,另一方面又希望男人多挣钱回来,她们也在矛盾中。而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与小伙,却跟着戏子学戏去了,临走时留下一句话:“明年,我们自己来唱!”
山里人的日子啊,在戏里,也在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