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云归何处(小说)
云朦胧,梦亦朦胧,在云生命中那段追逐梦想的特殊岁月,总是飘忽不定,从何而来,到哪儿去,一切皆朦胧地追寻着……
第一章:毕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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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了,大学生活结束了,同学们你走我送,你一把眼泪,我一脸悲伤,都在依依不舍地惜别。毕竟,四年的风雨兼程,四年的同窗情结,凝聚着多少深厚的情谊,如今就要各奔东西,不知何时才能重逢,有的也许一辈子也碰不到一起,在这离别的时刻,能不珍惜、留恋吗?
云看上去并不伤心,看见别的同学哭鼻子掉眼泪的,他总是笑着安慰:“别哭,离别是重逢的序幕,有空我还要来宰你们呢,到时别忘了盛上你们的风味特产、美味佳肴喔!”似乎,他压根儿就没有一点离别的伤感,更似乎,他早就厌倦了这个培育他四年的地方。
的确,对于毕业,他觉得简直是一种痛快淋漓的解脱。大学四年,对云而言,可谓酸甜苦辣涩五味俱全,有着别人难以体会的滋味。他感恩母校四年来的培养,为他的人生道路铺实了路基,也感动同学四年来的关怀,让他收获了友谊和快乐,这些,他是难以释怀的。但大学四年,也有一块千斤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坎上,一直到毕业……
要下午才有班车回家,他送了一上午的同学,他走的时候,只邀了一个挚友送他,帮搬点东西。他怕,怕送别的场面,场面令他感动,感动得流泪。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已经强忍了好多天,直到上了车,听到马达发动的声音,看见汽车已经徐徐的开动,他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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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卧铺上,云本应该睡得着的,即便是满路的颠簸,他已经够累了,可此刻他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按说,大学已经毕业,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然而,当他真想轻松睡个觉时,思绪却不听使唤,像一只鞭下的陀螺转个不停……
云本可以留省城的,实习期间他到几个单位去面了试,有的单位已向他抛了橄榄技,同学们也劝他留下来,说现在正值西部大开发,省城的发展空间大、机会多。可是,实习经历让他意识到,西部市场经济还不完善,真正好的单位根本进不去,他们即使在人才市场上招聘也只是为减少社会舆论,摆个样儿,其实人选早就定妥了。没有关系的人,表是递了,面试也面试了,最后还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他所在的省城地处西部的落后省份,工业化程度特别低,真正好的单位不多,整日在人才市场上招聘的便是什么保险公司、推销公司,天天都在招人,这样的单位谁放心去啊,今天或许还在上班,明天就得卷铺盖走人。有的销售公司,如果你家庭条件好还可以去试试,像云这样的穷得叮当响的,哪经得起这折腾。而有的小型工业,待遇本来就差,中国若加入WTO,挺不挺得过去都难说。
云不想去冒险,事实上云也不敢去冒险,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工作,省内几个落后地区的人事部门都到学校来招人,但大多数都是招回本地的学生,跨地区的要人,那就是专挑省优校优了,云是中等生,既不是校优,更不是省优,虽被称为系里的“才子”,演讲和写作都获过奖,可这些都不够录用的筹码。他所处的地区在省内算得上发展好一点的,现在分配政策一年一个样,分不分配很难说。但他的家人坚决要他回去,他想,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有本科文凭,回去也许还能找个工作,听说地区马上要招公务员,他决定回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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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家人要他回去,这是有缘由的。
云姓萧,家住大山上,山顶经常有云,据说云出生那天巧有云带盘于山顶,父母便给他取名萧云。萧云小时候很可爱,村里人都叫他“小云”,后来长大了,人们干脆把“小”字抹去了。云出生于一九七四年,时辰属龙,八字先生一算命,说云命好,是吃笔墨饭的,说不定还有官做。云从来不相信迷信,但他却由衷感谢这个八字先生,因为打这天起,父母就暗下决心要把他培养出来,中考落选了,补习,高考落选了,再补习,终于考上了省内重点院校。
一石击起千层浪,云考上了大学的消息在家乡不胫而走,顿时激起轩然大波,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村民们都去祝贺他,把他作为教育自家子女的教材,让他的父母很得面子。这也难怪,云是村里考上的第一个大学生,这在村里来说简直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云家里穷,单靠家里是上不了大学的,为圆他的大学梦,村里人攒紧裤腰带地你二十、我三十地借给他,父亲再在乡里去借点钱,总算跨进了大学的门槛。云走那天,母亲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地说:“儿啊,到学校别挂念家里,要好好学习,需要什么就给家里写封信,我们好给你寄来。儿啊,你看今天对门山上有云,这是吉相,你一定会顺利的。儿呀,妈看见山上的云,就想起了你,想念你的时候,就看看山上的云。”母亲的这番话,让云眼里含满了泪花。
云觉得越来越吃紧了,家里的钱愈汇愈少,放假回家,看见父亲布满老茧的手,看见母亲日益花白的头发,云的心就像被针狠狠地刺了一样痛,可父母还是强颜欢笑地安慰:“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好着呢!”云能说什么,只有悄悄的流泪。大二结束后,云在家里抽屉底发现了父亲的卖血单,终于忍不住跪倒在父母面前:“爸,妈,我不想读书了,我回家种地养活你们,我不孝,不该读这鬼书,害你们受罪!”父亲立即咆哮开了:“你说什么,不想读书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说不孝,你不读书才是不孝我们呢,我和你娘就你一个孩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出个出息,你现在居然说不读了,你说,你对得起我们的一片苦心吗?儿啊,别担心我们,虽然现在家里欠了几千元的债,但为了你有个好出息,付出什么都值得。儿啊,你要好好地读书,爸妈就是熬干最后一根骨头,也要把你供出来。”于是一家人抱在一起淋漓尽致的大哭了一场。最后云央求道:“爸,妈,那你们今后少做点活,要不就再借点钱,别不顾自己的身体,我可不要做蚕食你们性命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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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云就成了寝室中的隐形人,一到周末就不见踪影,每次天没亮就出门,天黑才回寝室,洗漱后倒头就睡,室友们都不知他在做什么,又不好多问,只是悄悄地观察他的动静,慢慢地他们察觉到云的皮肤变黑了,手变粗糙了,人也消瘦了。有一天,一个室友到市区亲戚打工的工地去玩,远远看见一个头戴帽盔、肩担灰桶的身影穿梭在工地楼宇间,似有几分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走进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同学云。云卑恭地聊了几句,伴着“一定为我保密”的恳请声,又卷入到建设的浪潮中。
对于周末,在大学生的生活中,是个难得清闲的日子。有的像蜗牛一样躲进被窝里,任凭太阳从东边照到西边,有的相约恋人到后山的公园里,偎依着编织爱恋的情网。云不敢有这种奢望,本有一个心仪的女孩向他吐露过芳心,但现实让他潜意识紧闭着爱情的大门。穷人的儿子早当家,为了缓解家庭的压力和负担,云瞒着家人和同学,利用星期六和星期天出去打工,由于他一周只有两天打工时间,很多工地都不要他,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感动了一个好心人接纳了他。云怕被同学们发现,一个人悄悄到便宜的市场买了套工作服和鞋子,放在工地上,早上将校服换下来,晚上又换上校服回学校,校服总是干净的,难怪同学们猜不透他在做什么。就这样,他用辛勤和汗水继续着自己的大学梦。
麻烦还是接踵而至,大四假期回家过年,云感觉到父母间气氛不对,父母白天的话语少了不少,半夜里总隐隐约约听到了父母的交谈声,似有吵架的味道,好奇心驱使云决定探个究竟,他蹑手蹑脚踱到父母的卧室前,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
“老婆,你听听我的劝嘛,咱们把房子卖了打工吧,欠了乡亲们这么多钱,他们都催了好多次了,说实话,乡亲们也不容易,算是支持的了,你看他大伯家,云进大学时借的了,人家也有难处啊,还有,昨天云他姨父又问了,你又不是不晓得他们那个家……”“卖房子,一谈就卖房子,卖卖卖,我看卖了我们吃什么,住什么?”妈妈提高了噪门。“轻点声,看把云儿给吵醒了,你听我说嘛,你看哈,现在我们在家也不是办法,竹木都砍得差不多了,就种点庄稼,牙缝塞了还剩多少,能赚几个钱,还要交那么多农业税,哪够云的生活费啊!现在已是债务累累,借钱的事是没有指望了,儿子还有半年毕业,正是花钱的时候,怎么办,只有将房子卖了救急。你发觉没有,去年以来,云问我们要钱就少了,这次回来,云变得更黑瘦了,那天我还发现云的手上有老茧,说不定啊,儿子在背着我们打苦工,他现在要的是学习,耽误不起啊!”“反正我不同意卖房子。”“你怎么就是死心眼呢?你就不担心云的学习和身体,还有,云他小姨家去年不也出去打工了,他们都能赚钱生活,难道我们出去就不如他们?”云的母亲不在答话,咽咽呜呜地哭了起来。云,早已泪如泉涌,再也待下去了,他回到自己的床上,躲在被窝里轻声抽泣着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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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痛哭后,云在被窝里冷静的思考起来。从云的家境看,一边是花钱窟窿,一边是讨债声音,内忧外患,家里的窘困已达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对于父母来说,这简直是道无解的难题。父亲卖房的想法,是条破釜沉舟之计,虽然能解燃眉之急,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今后有个闪失,就没有任何退路了,因此,母亲的反对不是没有道理,何况母亲本来就是思想保守的人,从小就生活在大山里,以农业为生,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父亲提出卖掉家业外出打工,对她而言就等于把祖业抛光到外面去闯荡,白手起家,对母亲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可家里面临的这个局面总得破解,如何破解?云也没有一个好办法,最后只能把办法定格在父亲的想法上。为何?他想,大学毕业后自己是决然不会回老家种地的,堂堂一个大学生,是村里人的骄傲和榜样,如果毕业还回家种田,不笑死一湾人才怪,果真走那一步,那大学就白念了,还不如当初就在家种田。既然自己不回去,父母老了怎么办?就自己一个独丁丁,父母肯定要跟自己住的,也就是说他们迟早是要下山的,那迟下就不如早下,早点融入外面的社会,对今后的生活更有好处。而且从自己打工的经历看,也有不少的农村人到城里打苦工,工作虽然辛苦点,生活还是过得下去的。对,就走这招险棋,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家人走到绝境时,求生欲望是最强的,这恰恰可能是翻盘的最好机会。
第二天晚上,一家人坐在火坑旁,云发话了。“爸妈,家里的情况我清楚了,你们昨天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认为爸爸的建议可行,我们把房子卖了吧。”“云儿啊,房子卖了我们就窝窝都没得了,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哟!”云的母亲听了儿子的话后,打着哭腔说道。云把自己的想法和在外面所见所闻给父母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又向父母发誓一定要孝敬好二老,一家人商量到凌晨三四点钟,母亲终于说了句:“你们要卖就卖,我也管不了,反正今后有什么闪失不关我的事。”算是勉强被接受了。
当传出云一家人要卖房子时,村里人一下子炸开了锅。有的亲戚立即跑来劝说别卖房子,钱等云大学毕业再还,有的私下议论云的脑壳出问题了,居然跟父亲一起商量卖房子,今后一家人会吃大亏的……大家众说纷纭,但都是对云一家卖房子持否定态度。但云和父亲决定要卖房子,村里人知道,像他们父子的脾气,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只能无赖的摇头。经过与几户有意愿的买家恰谈后,最后与本组的一个村民达成了协议,以八千元的价格完成了交易,并与购房户签定了三十年土地和林地承包合同。
正月十六那天,云一家交了房子钥匙,带着还帐后仅剩八百元钱,搬到县城租房子过起了打工生活。父亲在城里一个建筑工地干起了杂工,母亲起早摸黑做起了卖菜的生意。云利用自己的实习时机到省城跑了几家公司,选择了一家跑业务,但干了一月后发觉没什么钱赚,又再次投入到工地上。后来学校组织招聘会,云也参加了面试,有几个公司要他,但云意识到目前的家境,已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得考虑一家人的命运,于是有了回家等分配的决定……
忽然,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厉害的抖动起来,彻底打乱了云的思绪,云翻过身去,默默地远眺窗外的远山,一缕缕白云在青山绿水间飘过,这不禁让云触景生情,心里默默地问自己:“云啊,你到底将飘归何处?”
第二章:分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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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好像故意跟云作对似的,云考公务员失败了。云得到结果时,像一个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市人事局外的草坪上,紧闭着双眼自责起来。
应该说,云为考公务员付出了很多,他回去后立即报了公务员的名,为了能考上公务员,他很早就在书店里买了套公务员考试读本,连工都没出去打,整天窝在家里啃书本。他所在的县城夏天酷热难耐,整天都像汗蒸似的,汗水一个劲的流,何况他家租住的房子狭小低矮,通风又不好,那种热度更是不言而喻,云只能赤裸着上身,一只手摇蒲扇,一只手拿读本,汗流浃背地坚持着。可恶的是公务员考试课本都是枯燥的知识,与热浪一起为虎作伥,那一个个的字化作一只只磕睡虫,直往云的眼里钻,害得云的脑壳晕晕沉沉的,困倦得老想睡觉。实在没办法,云只好打一盆清水,把头埋在清水里闷几个水闷子,等头脑清醒一点后,又继续伏在了书桌上。近一个月的时间,他把书一字不落地看了两遍,重点的还用铅笔勾划出来,反复读到背得为止,可以说功课是做足了的。
他的经历是现代大学生就业的一个缩影,是时代的一个鲜明的影子。从他身上,我们能感觉到时代和社会的压力,更多的,是大学生们的压力。
社会、家庭、亲人、朋友、同学,都可能给刚毕业的大学生们以沉重的压力,若何面对这些压力,是值得思考的!
小说写得很好,尤其是云的心理描写,非常细腻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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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错别字,还请注意。
问好朋友,感谢光临酒家。
这一路,不孤单吧!
来吧,一起走!握手!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