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如被风吹斜的树干，在黑夜里摇摇欲坠。又如一床棉被软塌塌瘫在一旁，浑身乏力。
　　 夜里，我对着星空与残月发呆。
　　 我在想：为什么我要在乎她是不是原装呢？也许她遭遇过什么意外？然而待白日里一见到她的身影，我又无法面对她。我也曾想过：自己不也与国秋有过哪码事吗？但世俗就是这么奇怪。有言道：“没有真处男，只有真处女。”除了男人在乎女人的处女之身，又有谁在乎处男之体呢 ？又拿什么鉴定男人的第一次？第一次手淫意味着男孩变成了男人。从来就没有女人说过你不是处男我不要。这或许是男女永不平等的地方。想归想，我的心情还是一样的乱七八糟。一想到那夜的情景就浑身无力。
　　 又过了半年，我听到了宝莲的消息，听说她按父母的意思招了个老实巴交的外地男人。脸上有许多麻子，右手还莫名其妙叉出一个小拇指，人长的非常的猥琐。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我听后内心十分的纠结。然而我也是无可奈何。心灵的创伤渐渐在时光的流逝中平复。?
　　 得知了我与宝莲分手的消息，小麻雀艳花主动来找我。她说：“刘哥，我知道你喜欢过宝莲，也不管你们什么程度。那都是过去的事，我不在乎你的从前。只在乎你的现在。她体贴的话就如大姐一样抚慰着我。我的心又开始炽热起来了。我觉得艳花除了嗓门大话儿多还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当时说我与宝莲的坏话纯粹是为了妒忌。也许她泼辣的个性能驯服我这头桀傲不羁的狮子。
　　 对于宝莲，我成了一个极不负责的男人，然而我又想，要是我当初看到了那一点红，我想结果就会截然相反。也许这就是上帝对我们年轻人冲动的惩罚吧！我想如果我真的看到了那朵小红花，我想我会对宝莲负责，对她百依百顺，一生一世。但是我又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与一个和别的男人上过床的女子结婚。我又怎么开口再追问这件事呢？如果她有什么隐情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告诉我？总之，我的脑子如地震后的海啸，冲得是七零八落。
　　 艳花的热情，使我无法拒绝无法阻挡。我们俨然成了一对小夫妻似的亲热模样。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们相约来到全国闻名的风景区狮岩。
　　 在这里，我们兴尽而归，在路边的一个小旅馆，我们开了一个小房间。看着热情奔放的艳花，我如入梦境似地把她幻想成宝莲。我心里默念着，我们就如两条发情的蛇纠缠在一起。当我放开艳花时，左搜右寻，我惊呆了！还是没有那我想要的红花？我如在冬天里被人从背后泼了盆凉水！彻底瘫了，怪怪地望着艳，。然而仿佛她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扑哧一声，用手指点着我的脑门道：“你呀！坏东西！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乎哪一点红啊？现在要处女恐怕到幼儿园找了。哦！我现在知道了你为什么和宝莲分手了。她和我说过在学自行车时重重摔了一跤就流了好多血。后来医生说处女膜破了。”
　　 “怎么？有这可能？那你呢？”我着急地问。
　　 艳花回答倒干脆：“至于我嘛！和前男友睡的。你不也说过与你的初恋国秋有过那回事吗？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国秋后来的老公也个个和你这样想，那她还要嫁人吗？一个女人失去身子能让她一个人承担责任吗？”艳花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一下浇醒了我。
　　 望着床上雪白的床单，看着眼前成熟的女人。一种莫名的滋味在心里翻腾…艳花接着说，“你知道吗？听说后来宝莲过的并不幸福。她招赘的老公有点憨，常常在不顺意时挥起拳头冰雹般打她，在生了一个女儿后不久就离婚了。接着找了一个光棍却是有肺部有病，常年咳嗽做不了苦力。后来又生了个儿子却是先天性心脏病。如今宝莲…
　　 ”“别说了！”我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曾经的过错。我知道自己害了一个清纯的女子，圣洁的姑娘。看来，我错怪宝莲了。原来初夜不见红不一定是不贞洁。有可能是意外；有可能是剧烈运动；有可能是遭到歹徒；有可能是自己当初对国秋一样…天啊！我的宝莲！你现在在哪儿呀！哪怕你与一千一万个男的有过…我也不在乎啊！见我抱着艳花哭喊着宝莲，一副失魂落魄，痛彻心肺的呼唤。艳花一下打翻醋坛，掩住面，转身冲出门外，砰地一声！只在空气中丢下一句：“去找你的宝莲去吧！”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一个人留在空空的旅馆房间，木木地望着天花板。我知道在我心里艳花只是我空虚的填充，我并没有真正爱过她！我爱的是曾经被我伤害过的女孩：宝莲。我时时担心着她，她的一生被我耽误了，我希望她渐渐好起来，比我好过十倍百倍千倍，我才稍稍安心。
　　 这次以后，我与艳花也彻底了断了。
　　 我后来就去了潮州。
　　 两年后，我与现在的妻子结了婚。我把这件事对妻子说了。妻子虽然没啥文化，但她通情达理。说“一个人在一生中难免会做错事，你能不忘旧情，能自我认错，说明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知错就改不算错，若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向人家好好认错就是”。可茫茫人海我上哪去找呢？这件事就成了我一块心病，如泰山之石压在心上。
　　 如今，我抚摸着宝莲的照片。想起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自责负疚之心如刀绞似的痛，不禁潸然泪下…
　　 真没想到啊！这世界真大又是小，简直不敢相信会在十多年后遇上她的亲人，这不正是我赎罪的好时机吗？
　　 晚上下班时，我找到宝莲的侄女，给她简约说了事件。并惊喜得知她也在潮州打工，就住在不远的宫前菜市边。我千吩万咐叫她侄女叫她来。
　　 今天，妻子也请了一天假，宝莲在她侄女的陪伴下请进了我的家门。
　　 宝莲漂亮依旧，只是岁月的沧桑在她美丽的脸庞添了几道鱼尾纹。眼底的小黑痣依然如此清晰灵动。一对浅浅的笑涡，一排齐齐的白牙，还是那么楚楚动人。
　　 妻子忙着浇面粉做饺子，又特地去市上买了宝莲爱吃的江西腊肉，糯米酿。两个女人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吃完饭，我忙收拾碗筷，宝莲说她来帮忙。妻子是一个何等明智与贤惠的女人，她知道我们有话要谈，借机出了门，还悄悄把门带上了。
　　 “宝莲！我……”我等这一刻已十多年了！紧张得舌头都大打不过弯。
　　 “别说了，你想说的我全知道！其实这十多年我们的心都一样的煎熬，都怪我没事先说明我那次经历！”
　　 “不！宝莲，是我害了你啊！”我一把捉住她变得粗糙的双手，温暖依旧。这才发现宝莲已是泪盈满眶，几粒晶莹的泪花沾在美丽的睫毛上，她轻轻说：“刘哥，当年你不吭一声就冷淡了我，我心里难受，后来老公问我怎么不落红？我才知道你一定是为了这个。可当时我与你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然而我是个老实的女子，叫我再以第一次搪塞老公又于心不忍，我就告诉了他我们的事，谁知当场遭到他一顿暴打！我忍受着他的折磨直到离婚。现在嫁了丈夫虽然身体不好，但他不嫌弃我那个。我们只想努力赚钱，把孩子的病治好就有了盼头了！”
　　 “宝莲！我该死！我有罪！我对不起你呵！”这句话我憋了十多年了。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出来了。我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揪着自己的头发，泪雨滂沱…我像当年献玫瑰花一样单膝跪在她面前，不过这次是向她忏悔向她谢罪！
　　 我不知道这声差点要折磨彼此一辈子的迟来的“对不起！”能否抚平一个曾经被自己深深爱过又深深伤害过的女人的心？能够让我这个背负了十多年不负责任骂名的男人心安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望着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渐行渐远，削瘦的背影慢慢消失我的视线，眼泪便如决堤的洪水，泄成一片汪洋……